端坐在一座荒丘上,房睇长静默如石。
自从两天混淆,就再无明确的白天、黑夜的区分,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中的黑白交错。
因此导致一块地方,有明显的光暗之分。
房睇地看着荒丘之下,那里是一片荒凉的戈壁,寸草不生。
但是因为两天混淆,这片规模巨大的戈壁也被分割成一块块光暗交错之地。
这里是流苏戈壁,房家的超级资源点。
每年到了一段时段,这里就会生长出地须,地须宛若稻草,仿佛柳条,柔软又带着韧性。
地须又长又短,从普通蛊材到八转仙材皆有。
茂盛的时候,地须会铺满整个流苏戈壁,大风吹鼓之下,放眼望去,就是如山如海的地须“浪涛”,波澜壮阔,荡气回肠。
这是房家第一的资源点,是每个房家蛊仙的骄傲。
但现在,却要卖给方源了。
这一卖,就再也回不来,几乎就是永别。
房睇长神情木然,心中却是宛若眼前的戈壁,一片荒凉、冷漠。
房功身影疾飞而来,旋即落到荒丘上,站在房睇长的身边。
“你果然在这里。”房功叹息一声。
坐在地上的房睇长忽然神色扭曲,双拳握紧:“方源是故意的!”
“恐怕他早就清楚万古愁的存在,但他就是不说,让我族大败亏输!”
房功微愕。
房睇长又道:“即便他不知道万古愁复活,但他隐瞒了自己能够复活我族蛊仙的秘密!只要他提前说一下,哪怕透露半句,我就知道了。”
“我就知道尊者有轻易复活蛊仙的手段,我就会防备万古愁这样的隐患!”
“说不定,我们就会提前交易换得那只忘忧仙蛊,我们对万古愁杀招有了最基本的防御之能,我们就不会溃败,反而是讨房联盟崩盘了啊!”
房睇长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叫起来。
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当时的战况其实就在一线。
房家、讨房联盟的胜败只是咫尺之间。
若是知晓万古愁的存在,房家当然不会六座仙蛊屋齐齐围杀万岁楼。万古愁杀招也是有范围的。
但在当时,房家上下不知情的条件下,压服逼降万家残余,是获取利益最大的举措。
“好了。”房功苦笑,“事情已经发生了,二家老,不要再纠结过去了。我们可没有春秋蝉可以回去。”
“之前天庭复活蛊仙,都是他们的成员。世人皆猜测,他们的复活和之前贡献仙窍有关。再加上仙墓几乎被方源彻底摧毁,万古愁的复活很难推算得到的。”
房睇长神情寒冷如冰:“不,是方源,一切都是方源。他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
“我现在非常清醒!”
“我们房家击溃讨房联盟,不是天庭想要看到的。但也不是方源想要看到的。”
“因为我们房家即便大获全胜,也不会再去入侵其他超级势力了。”
“而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房家却是要紧急转移,资源点都卖给方源换取仙蛊,以及蛊仙的复活。”
“接下来,我们会怎么做?”
“我们没有了资源点,不能自我补给,只能更加依赖于方源!”
“我们只能不断地侵略其他超级势力的资源点,然后交易给方源,换取仙蛊等等修行资源。”
“我们房家已经成了他的先锋,他的强盗,为他劫掠西漠。”
“而偏偏他,古月方源,仍旧稳居东海,是高高在上的大爱仙尊!”
“他会对外宣称,他不插手西漠的内斗。所有的丑恶和罪名,都只有我房家背负。他古月方源是干净的!”
“呵呵呵,哈哈哈……”
“什么天地一家大爱盟?什么大爱仙尊?”
房睇长仰头望天,发出嘲讽的凄厉的笑声。
他双眼通红,披头散发,眼中已有泪光。
“房功大长老,回头想想,你不觉得万家太上大家老死得太过蹊跷了吗?”
“他这样一死,我们房家就被逼得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
“这才是方源啊,披着一张虚伪的人皮,实际上一直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毒凶兽。”
“我恨,我恨呐。”
房睇长咬牙切齿。
“我恨我房家,和他方源牵扯太深。”
“我恨那些东海超级势力,太过孱弱可欺,竟真的让方源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然而,我最恨的是我自己!”
“我枉为智道蛊仙,没有识破方源的诡计,连累整个房家都成为他方源的棋子!”
“被他操纵,被他玩弄!”
“我房睇长是房家的罪人呐……”
说到这里,房睇长已是跪倒在地上,垂首看着地面,以拳击地,痛哭流涕起来。
这位骄傲的智道蛊仙,已有上百年光阴没有如此失态,如此痛哭过。
房功叹息一声,缓缓地坐到房睇长的身边。
“万家太上大家老死的蹊跷,我岂会没有怀疑?”
“但是即便是方源的阴谋,我们又能如何?”
“我们有证据吗?”
“呵呵。”房功露出无奈的卑微的苦笑,“即便有证据,我们又能拿炼天魔尊怎么办?”
房功将手搭在房睇长的肩头:“不要如此失态了,太上二家老,你可是我房家的头脑啊。如果让其他房家蛊仙看到,他们会怎么想?我们房家的士气会怎么样?”
房睇长狠狠咬牙,止住不哭。
他重新坐到地上,和房功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