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的墙基、木头的大梁、尖拱的屋顶,颇有些官府人家庭院深深的韵味。
餐桌都是在铺满青砖的厢房里,全都是各种古典雕花器具的家具,就这么一桌,五个人坐在桌边,伊万倒也不局促,只是拿起那拇指大的羊脂白玉酒杯奇怪的看看,实在猜不透这样小的杯子能干嘛。
反而是叶卡琳娜明显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冲击,看那些穿着旗袍面容姣好的服务员动作规范的上菜,就使劲端着坐正点不敢多说话。
牟晨菲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这个金发碧眼的姑娘是谁,既然巴克都懒得说,那就不重要,轻言细语的给巴克和娜塔莎介绍这家官府菜的名气:“以前爸爸有时候在这边请客户,还是要预先定位子的,提前一周十来天是寻常事,不过我给一位叔叔打电话就安排了。”那就还得是牟天博的老人脉,年青一代还差点。
巴克跟娜塔莎谈阶级友情:“我也没吃过,一样的乡巴佬,纯粹的沾光。”
娜塔莎鄙视他:“我现在通过吴,也能在巴黎米其林餐厅定位子了,别以为我就怕吓唬!”
结果端上来的菜品让除了牟晨菲之外的四个土鳖都有些吃惊,不是太豪华,而是简单到难以置信,开水煮白菜、芙蓉鸡片、茄子羹、绿豆芽炒虾米,就连端到每人面前的那碗黄焖鱼翅看着也跟炖粉条差不多的,说起来十多个菜,都差不多的成色,最后还给奉上一小碗绿油油的豆花,整张桌子上色彩倒是蛮清新,三位外国人就有点松一口气了。
巴克虽然没吃过这么高档,毕竟知晓点官府菜的德性,就是怎么繁琐怎么复杂吓唬人就怎么来,和牟晨菲雅致的笑而不语不同,他怂恿三位:“先尝尝,再说好不好,看哪个好吃,我们再说这玩意儿是怎么回事。”
果然,娜塔莎带点不屑的用调羹舀了点豆花放嘴里一下就有点僵住,使劲给巴克点头,含糊不清:“好吃!”她在渝庆还是跟方灵颖她们去吃过西南地区常见的豆花饭,完全想不到是这样的味道。
巴克也尝,心有戚戚的点头,拿目光看牟晨菲,大小姐才满意的解释:“这豆花呢,是用鸡胸脯肉里面挺小的两条最嫩的肌肉拆下来捣成肉蓉,好几只鸡才能凑这么一小碗,看着就跟豆花一样,然后加上现采的新鲜菜汁合上宫廷秘方的清鸡汤,就成了碧绿色,吃起来才嫩得跟豆花似的,细滑柔嫩又爽口清香,当年是清朝女王最喜欢吃的。”
娜塔莎看着自己碗里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一块“豆花”就有点愣神了。
俩俄罗斯人对豆花没感觉,先吃“粉丝汤”,当然也给镇住,西里呼噜的一大碗喝了:“太好吃了,再来两碗?”
牟晨菲用英语回应:“一人就这么一碗,鱼翅得做工一天,汤熬了两天,没多的。”
不会用筷子的俄罗斯人只好用银灿灿的勺子加亚洲神秘的两根小棍子去挑别的吃。
最不屑的开水煮白菜果然鲜美无比,那同样得用十多棵精选黄心大白菜里面一丁点凑成的一碗,用的可是什么秘制高汤,看起来清亮如水,文章却多得很,而且说起来绝不比那豆花差。
娜塔莎算是领会了这个精髓,每吃一样,都带着惊叹听牟晨菲介绍。
巴克笑眯眯的只顾着吃,不说话。
一顿饭下来,娜塔莎就对华国饮食文化彻底改观:“原来我以为法国大餐是最讲究的,原来华国几百年前就弄得这么叹为观止了。”
巴克吃得心满意足,拿毛巾擦了擦嘴才说话:“从小我爸妈是机修工和小学老师,肯定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些传说,但在书报上看过一个小故事,印象很深。”
牟晨菲就对丈夫心满意足,对他这种做派说不出的喜欢,一手筷子一手撑着下巴笑吟吟的看,那恬静优雅的气质让偶尔抬头的小光头看了愣神。
娜塔莎展展眉毛也带点笑:“以前你就喜欢讲华国这些小故事糊弄我,我问过方,她说你都是编的。”但还是有倾听的态度。
巴克嘿嘿笑:“这回这个真不是编,说有个厨师很有名,弄的菜人家去吃了都说好,结果有个人吃了觉得很一般啊,不就是豆芽炒肉丁么,这有什么稀奇的,人家厨师就说了,我这不是豆芽,是鲤鱼嘴上那两根须剪下来的,那肉丁也是鸡爪子中心那一丁点剜下来的,就这么一盘,就得上百条一样大的鱼和上百只一样大的鸡才能弄出来……这下你是不是觉得这盘菜很了不起了?”
娜塔莎看看自己面前刚才最喜欢的茄子羹,牟晨菲也说这个看着就一个茄子主料,其实周边用鸡脯子肉加上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一大堆牟晨菲都说不全的干果,都切成瓜子一样的碎屑,用鸡汤煨干之类的复杂工艺以后洒在茄子上,不好吃才怪了,就有点若有所思。
牟晨菲难得娇嗔:“你在讽刺我!”
巴克笑着摇头:“我没这么高深的功力!我说给娜塔莎听的,在华国这个叫食不厌精,往精细了复杂了做,只要有功夫,谁都可以琢磨,就跟我们在巴黎看见那什么高级羊毛衫在阿富汗高山羊身上只取脖子下那一撮绒毛凑起来一个道理,那当然贵,别把这事儿看得多高深,太讲究这个就是钻牛角尖了。”
娜塔莎毕竟跟丈夫在一起好些年,相互从懵懂少年成长起来,更能领会,笑着把剩下的芙蓉鸡片都给盛自己碗里了:“你在家做饭的时候,怎么从来不食不厌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