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云遮了星月,天幕一片漆黑。
霜云宫寝殿中亦只点着一盏灯火,光线昏黄暗淡。
薛太妃正坐在梳妆镜前,长发披散,手拿一柄玉梳缓缓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昏暗的光线中,铜镜里映出的面容模糊不清,空荡荡的寝殿中,竟似安静的没有一丝人气。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急促的脚步声踏破这一殿安静,由远及近。
“娘娘,计划失败了”
出现在寝殿中的正是方才那位李姑姑,她的脸色有些白,低着头甚至不太敢靠近薛太妃,只停在了她身后还有五六步的地方。
薛太妃手中动作未停,轻顺着自己一缕长发,“一个蠢货罢了,还真指望她能成什么事吗?至于赵凌墨,他以为沐九夭没了妖元就好对付了?呵”
显然她对计划失败并不意外,说这话时还带着讥讽。
李姑姑却咬着唇有些犹豫,“可,太子殿下将薛三小姐送到了墨王的床上”
薛太妃的手微微一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思索片刻,忽而一笑,“既然如此,就让他娶了那蠢货好了。”
免得她整日打燕恒的主意,看着心烦。
燕恒这次做的事倒是颇合她心意。
李姑姑神色诡异一变,“墨王恐怕不会”
薛太妃冷笑打断她,“人都睡了,他还能耍赖不成。充其量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娶回去是疼着是晾着还不是看男人自己,你以为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让自己现在就同燕殇夕月对上吗?”
赵凌墨是有野心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蠢。
李姑姑皱眉,却没敢再多话。
薛太妃放下了手中玉梳,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向她。
李姑姑平放在腹部的手下意识攥紧两分,脸更白了些,低垂的眼睫密密颤着,不敢抬眸。
薛太妃却是慢慢朝她走近,轻幽幽问,“那个莲儿呢?”
李姑姑头埋得更低,谨慎的答道:“已经处理干净了,娘娘不必担忧,不会有人怀疑到霜云宫的。”
薛太妃呵呵一笑,“那丫头是个聪明的,可惜了”
李姑姑眉心微收,很清楚薛太妃这话的意思。
可惜没跟对主子,可惜知道的太多。
薛太妃已经掠过李姑姑朝床边去,“你也下去吧,不必管这事了,我们只要好好看戏就成。”
看他们狗咬狗,而她,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
李姑姑神情紧绷,点头,“奴婢明白。”
随后,俯身行礼,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退出殿后才悄然抬眸朝里看了一眼。
薛太妃已经站在床边退去外裙,正侧身将衣裳朝一旁的衣架子上挂,昏黄的烛火映着她半张脸。
那半张脸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张皮贴在骨头上,又干又皱,白得不见半丝血色,衬着烛火让人心头发瘆,和平日的薛太妃全然两张脸孔。
李姑姑瞳孔一缩,慌忙低下头快速转身离开。
对某些人而言,这一夜极为漫长。
阳明殿内整夜不曾熄灯,直到第一道阳光刺破云层,已是卯时。
无关的人早已经出宫,此刻的阳明殿只留下同昨夜之事有关的人。
燕殇夕月依然坐在九层高台龙椅之上。
一夜未眠,夕月有些发困,燕殇也不顾旁人目光,揽着她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闭眼歇一会儿。
在下方,沐家人、薛家人以及东海的人都不曾离开。
沐九夭和燕恒还不曾出现,不过之前金源已经来报,说是人找到了,在桃林中。
不过因为沐家九小姐宿醉未醒,所以太子殿下正守着她,等她醒来就会带她过来。
燕恒这做法其实很不成体统,可燕殇夕月不说什么,其他人也不敢说,反正燕恒之前就已经表示要娶沐九夭了。
赵莞听闻这事时也不过微微垂了垂眼眸,面色平静的不起半分波澜。
赵奕一直观察着她,也更是觉得这妹妹是个极能掩饰的人,几乎没人能看出她的情绪。
至于赵凌墨和薛灵雅,在那种情况下就算燕殇夕月也不好强硬的进去将人带出来,哪怕薛家人再难受,也只能等赵凌墨完事。
当然,燕殇夕月到底是觉得不好还是本就不愿,这就不是旁人能胡乱猜测的了。
而这一等,就等到了半个时辰前。
薛灵雅是被抬出来的,现在还昏迷不醒,有医女正在替其检查上药。
赵凌墨的状况也不太好,被安排到偏殿中,有太医前去替他诊治。
薛子昂的夫人早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个女儿是她的嫡亲女儿,从小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太子妃,可谁会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出了这种丑事。
她瘫软在座椅上,薛子昂却只沉着脸坐在一旁,整整一夜几乎一字不言。
其他留在这里伺候的宫女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又等了差不多半刻钟,天已经朦朦发亮,前去替薛灵雅检查的两位医女终于前来禀报,神色颇有些不好,进殿后忙跪地行礼。
夕月闻声揉了揉眼,这才坐直了身。
燕殇端了水喂给她,“先润润。”
夕月也没拒绝,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夕煜的人早已习惯了这两人时不时的秀恩爱,可这些画面落在东海那些人的眼中却是惊讶万分的。
旁人或许永远不会明白燕殇为何愿意同夕月并肩而坐,甚至于他自己也曾对她俯首称臣?
这个问题,就连燕恒曾经也不是太明白。
要如何的爱,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