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施长庚当了一天差,回到后宅,刚要好好舒坦舒坦。却听见有人击鼓,很是生气。可是谁让京兆尹掌治京城事务,责任重大,这个时候击鼓,必然不是小事,又不能推到明日,只得又唤人更衣。
听了衙役的进报,施长庚忽然觉得有些意思。京城第二大药房的东家成了被告,证人是京城第一大药房的东家。苦主是一个新开的药房的东家。这一看就是一山二虎斗,苦主被作了筏子?
不过,施长庚暗笑,不管把谁给斗倒,这都是个有油水的官司。
施长庚想到这里,心情变得好起来。慢慢来,且晾他们一晾。
换好官袍,喝了盏香茶,施长庚才优哉游哉,去了前面的府院。
虽然忙了一天了,但是众衙役执板端立两旁,一如既往的威武不凡,一般小民,早被这个气势吓蔫了。
施长庚坐端正,“啪”的拍了惊堂木,清了嗓子,“堂下何人?为何事击鼓?”
平日白衣的云帆,此刻身上又是血迹,又是污迹,衣衫还划烂了一片,样子有些凄惨,上前道:“禀老爷,小的是益生堂东家云树的家仆云帆,状告万安堂东家万世明,指示家仆掳掠我家东家云树和小的,并伤了我家东家。这济生堂东家,乃是小的的证人。”
“哪个是益生堂的东家?为何不出言,却让家仆代言?”施长庚散漫抬眼,声音里带着威吓。
“禀老爷,我家东家年幼,被万世明这厮掳去后,不仅受了伤,还受了极大的惊吓,高热忽起,正在用药,是故没能到堂。”云帆慌忙解释道。
“这样啊,被告万世明是哪个?”
“禀老爷,我是万世明。”虽然这薛蘅是个死对头,这也没他的事,他非要掺合进来,无非就是想来点事。他什么都没看到,掺和个什么劲?衙门口朝南开的道理,万世明很是清楚。万世明身家在,对这益生堂、济生堂也不怵。
“这云家家仆所言,可属实啊?”施长庚官腔十足。
“老爷明察,这纯属诬陷。我今日在城外庄园休息,这薛蘅带人闯进来,不仅打伤我家家仆,还诬陷于我。我与那益生堂东家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是他给我下的邀贴,邀我上门的。老爷明察,我实在没有理由,去掳掠益生堂的东家啊!而我家家仆,如今还被薛蘅的人绑在外面。”
万世明倒打好几耙,反正银子使到位,还怕他薛蘅不成?
果然如此。施长庚心里笑得更欢,面上却不露丝毫。
“证人薛蘅是哪个?”施长庚继续询问。
“禀老爷,我是薛蘅。”薛蘅不卑不吭道。
“你可如万世明所言,绑了他家的家仆?”
“禀老爷,薛某所绑乃行凶恶徒,万东家说是他家家仆,可传来相认。”薛蘅道。
施长庚心道:这个薛蘅是个狠的。正要传那帮仆人,一个小衙役从后面转出来,在施长庚耳边小语一番。
施长庚打量一下堂下的诸人,若有所思,起身去了后堂。
“施大人辛苦啊,这么晚还在审案子。”刘承熙道。
“呦,刘公子,呦,李公子,呦,申公子,啊,唐公子。我这京兆府今日来了这么多贵客,真是蓬荜生辉,无上荣幸!快请坐,快请坐!”又对身后人道,“快给几位公子上好茶,傻愣着做什么?”
衙役有些尴尬,因为他话音刚落,小童就捧了茶上来。
“几位公子请用茶!辛苦可不敢当,我这也是在其位,谋其事,治理好这京中事,为刘大人,为李大人,为圣上分忧。”
施长庚再不忍住心中的笑了。他是柳澄江的人,数月前的朝堂清洗,因他正好结了两个京畿大案,为他免了牢狱之灾。可是他却终日惶惶。他想向李文声团体靠拢,可是李文声没弄清楚皇帝的心意,一时没有接纳他。是以施长庚总担心,李文声会因为他曾是柳澄江的人而找机会让他下台。
今日这几位贵公子竟然一起来了,随便哪个在自家老子跟前为他美言一句,让他能向新团体靠拢,那都是求之不得的。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就是眼角堆出的褶子,有些煞风景。
申思尧不想听他继续在那里吹来捧去,便道:“不知这么晚了,施大人不辞辛劳在审什么案子?”
施长庚见这几个人对案子感兴趣,忙道“这个案子还是有些意思的。一个叫益生堂的小药房的家仆说,京城第二大药房万安堂的东家掳走,并弄伤了他的东家,而京城第一大药房济世堂的东家却作证,说小药房的家仆所言非虚。”
“不知这个案子,施大人怎么看?”李维翰道。
“这个一看就是两大药房相斗,把那小药房当枪使了。”施长庚笑道。
可是几人中,没一人给他一抹笑,都冷着脸看他。
施长庚的笑生生冻在了脸上。脑袋飞速的转起来。看来这几位公子,是为这事来的。却一时摸不准这几位是向着哪一方,一时为难的不行。
“我刚去看过一个朋友。他今日出门看望恩师,不想飞来横祸,被人掳去,被救回来时浑身是血,整个人病得一塌糊涂。唉,实在可怜。”刘承熙撇嘴摇头,眉眼里,尽是对那位朋友悲惨经历的同情与哀叹。
施长庚立刻了然,义正言辞道:“天子脚下,竟然掳掠之事频生,简直太不把我京兆府放在眼里了!我立刻吩咐下去,加强京城的治安巡逻,对犯事之人予以严惩,以儆效尤!还受害之人以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