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心今日刚换了一身织金天马纹的正红袄子,罕见地戴了五彩宝石的头面,在日光照映下华贵熠熠。
她缓步走到正殿迎上去,望见来人,喜上眉梢:
“允恭,你怎么到中都来了”
徐允恭今日忽然到了凤阳,徐妙心先前并未听到过风声,家中也无家书来说。
只见弟弟那挺拔健硕的身姿如踏风来,近前来向徐妙心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王妃万福。”
他年方十二,个头出挑,要高出同龄男子许多,面庞尚且稚嫩,眉眼却有了徐达当年的风采,姿仪可称人中龙凤。
徐允恭那双眼若黑玉玄珠,流畅翘起的眼尾长长斜挂,宛若用刻刀画出,他神情稳重,已经读了几年的书,举手投足皆是王公子弟的威仪。
“快起来,走。”
徐允恭行了礼,恢复了那副做弟弟的模样,昂首挺胸站在长姐身边笑意盈盈,跟她进了正殿。
“个头又蹿高了,啊。”
徐妙心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连忙亲热地挽起他的手,二人并肩坐在了罗汉床边。
“想吃什么?我吩咐光禄寺给你做,英娘,去让光禄寺给咱们允哥儿备下吃的,什么水晶鹅、酿鸭、烩通印子鱼、还有煎鸡子爆凤肚,再来碗银耳牛乳给他尝尝,饭后来些蜜饯,还有今年的元宵……”
她如数家珍,恨不得将宫中今年节庆的美食通通灌进弟弟的肚子里,听的徐允恭不住愣神,他咽下口水,心里早不知道将哈喇子流了多远。
“嘿嘿,好姐姐,我都听饿了。”
徐妙心一指点上他的脑袋笑了,徐允恭自南京独自带人赶来,在他这年纪着实不易,不知路途要多辛苦。
“姐姐可想家里人了,只是,你何时来的,怎么也没知会我一声路这么远,你独自与下人们赶路,我可怎么放心”
徐允恭坐在徐妙心身边,拍拍胸脯说说:
“姐姐放心吧,这事说来倒也波折,前些日子母亲收到家书,知道姐姐有身孕便一直挂念,本欲来见,只是你与殿下远在中都,一时难以来探望,再者说,母亲说我等是亲王外戚,不便常与你们私下往来,便搁置了。”
徐妙心想到这里也不免遗憾,朱元璋眼中揉不得沙子,虽未禁亲王与妻族私下往来,但也三令五申不得与外戚有过多瓜葛,谢夫人是极为谨慎的,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本来以为只能就此作罢,谁知前些日子正逢上元佳节,上位居然亲自下了旨意,派出车马护送我到了凤阳。”
“陛下亲自下旨”
“是啊,上位开恩,父亲远镇北平,便准许母亲与我前来,只是她近来身子不大好,我便一个人来了。”
徐允恭自国公府上带来了许多物件送与徐妙心,补品衣物一应俱全,谢夫人明知她衣食无忧,但为母之心如此,还是为女儿备下了许多。
“好弟弟,你长大了,自然能顶天立地了,娘怎么了?她可还好吗?”
“姐姐是知道的,母亲本就体弱,近来季节转寒又染上了时疫,琐碎家事都是都让我与咱们府上两位庶母决断的,我还小,遇见实在不知如何做的才去问她。”
徐妙心顿觉忧心忡忡,转身看见徐允恭带来的物件中有几件成衣,仔细端详才发现是婴儿小衣,皆是上等布料,由小到大足够穿至周岁。
“这都是母亲这几个月命人好生赶制的,想待姐姐与殿下回京师时当做我这小外甥的见面礼。”
徐允恭用满是希冀的神情望着徐妙心的肚子笑了起来,可徐妙心却不觉湿了眼角,拿起锦帕勉强忍下了泪水。
若是与常人比,徐允恭本正在玩闹的年纪,可他却向来沉稳持重,十分懂事,见长姐这样,连忙不住宽慰徐妙心。
“允恭,你是咱们家长子,爹爹常年不在府上,今后母亲若是……”
她想了想,还是咽下了这话。
“母亲若是精力不足,徐府就全靠你了。”
“姐姐尽管宽心。”
姐弟二人正聊着,不一会儿功夫,光禄寺内官已将玉盘珍羞悉数呈上,一阵鲜香瞬间飘散在殿内的每一个角落。
“哟,真香。”
二人还未就坐开席,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只见朱棣一身深蓝曳撒,衣衫不但不华贵,反而泯然众人,若不是神采举止依然是派头十足的王者模样,有谁相信这是那位天家骄子呢?
他才从郊外与军士们骑射回来,午膳便备好了,可谓正是时候。
“瞧瞧,这人可真会挑时候,闻香而来,这是什么鼻子,哈哈哈——”
徐妙心玩笑着与徐允恭一同站起,徐允恭不似长姐般随意,恭敬地向朱棣行了叩拜之礼。
“快起来吧。”
朱棣搀扶起徐允恭,望着面前个头高挑的俊逸少年,想到岳父的英武雄姿,不禁感慨虎父无犬子。他绕到一旁先扶徐妙心坐好,又将允恭好好打量了一番:
“小舅如此讲分寸、守礼节,读几年书了?”
“承蒙殿下关心,近来今上命我等公侯子弟一同入大本堂,已经与众皇子们同读了一年书。”
朱棣爽朗地笑了,向徐允恭投去赞许的目光:
“小舅不必客气,私下叫我姐夫就成。”
“你姐夫他最泼皮的,弟弟不必与他拘礼,于人后只当作家人,人前再讲那些君臣礼数,啊~”
徐妙心边娇嗔取笑着朱棣,边亲手剥好了两只虾都送入了徐允恭碗内,有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