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书院安然无恙。商心桐看书、健身,一切貌似平静。第六感敏锐的商心桐却总感觉自己被盯梢了。难道是桐桐还没有离开吗?快过年了,一如既往地冷清。天空阴暗压抑,一直下着小雨,偶尔几声冬日惊雷混合着鞭炮声让商心桐惊心动魄。保安的广播里,双胞胎的电脑里,自己的手机上尽是喜庆的音乐、贺卡,还有咿咿呀呀的广东粤剧。在这团聚的日子,商心桐越发感到孤独。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家人团聚的亲切和热闹,今年也还是这样吧!自己生在寒冬腊月,以前的生日都是和德哥在一起,他们的生日也就只相隔几天。曾几何时,商心桐还盼望着今年的生日和覃天柱共同度过。现在陪伴自己的就只有那一堆情趣用品了。商心桐电话联系了亲妈和谌妈。得到的消息是,覃天柱已经苏醒;但他的情况不仅不好,反而很糟糕。因为他已经想不起任何事,认不得所有人,只是一个劲地念叨“桐桐,桐桐……”
商心桐听到这样的噩耗,忍不住伤心流泪。他一个人漫步在小雨里。他流泪不是为自己的人群中愈发浓烈的孤独感,是为覃天柱的遭遇而难过,也为他只记得自己而感动。商心桐能想象覃天柱当时对这段认亲之旅有多么充满期待,可是亲情就象雷声闪电一样瞬间即逝,还留下永久的伤害,而伤害他的正是所谓的亲人。典朱和典墨双胞胎也听说了他们天柱哥哥失忆的消息,跑来抱着商心桐大哭了一场。这也是和亲情无缘的一对兄弟。南方的天空没有飘飞的梧桐叶,但还是一样地令人悲伤。
“我们该怎么办?”双胞胎问商心桐。可是商心桐怎么知道?他都是一个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人。“我想回北方……”虽然商心桐不想和以前的人再有联系,包括德哥,但是为了覃天柱,商心桐愿意回去。因为他知道覃天柱现在唯一能记得的人就自己了,商心桐必须去见覃天柱,哪怕路途遥远、此去的机票或者车票还没有着落!“我们也要去。我们才不想过什么春节!”典墨急切地大声叫道。“我们最好和谭老师一起去,他可以负担所有费用……”典朱这个主意不错,看得出他们两兄弟和覃天柱关系很好。就这么定了!现在就等谭老师回来了。
谭老师终于回来了。商心桐和双胞胎在谭老师的房间里见到了这位前伴郎。他早已不再鼻青脸肿,但是多了几分忧郁,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覃天柱的事情。“商少爷不能去!我更不可能和你们一起去!”想不到谭老师断然拒绝,他的话令商心桐和双胞胎十分惊讶。又是一个绝情、冷漠的人!亏得覃天柱给你开了那么高的工资?商心桐一把抓住谭老师的头发,他仇恨这种无情之人,今天要给他一个教训。“商少爷不要激动!”谭老师大声叫起来,“是殷老板要我们看着你!”殷老板?覃天柱不是失忆了吗?就在商心桐愣神之际,谭老师迅速挣脱了他的手。“我说的殷老板是指殷德殷老板!”谭老师连忙解释,否则他要吃亏。什么?是德哥下的命令?可是谭老师怎么可能听他的?
“商少爷,的确是这样!”这时两个保安走了进来。原来艾老板已经收购了天柱公司,上次他和殷德到南方来就是为这事,毕竟天柱公司业务偏少,这样才有个依靠。“殷老板说天柱公司一切照旧,他会派一个新老板来的!”高个子保安说。“桐哥哥就是新老板!”双胞胎高兴地说。有这个可能吗?商心桐看着谭老师和保安。“不!他不是……”胖保安说。
“殷老板委托我送给商少爷一个生日礼物,”谭老师岔开了话题,“他说以前你们都是一起过的!”礼物?商心桐现在不稀罕,德哥已经送了生日大礼。商心桐只想见被他打到失忆的覃天柱。“如果我一定要走呢?”商心桐问谭老师。“他会叫人控告你伤人致重伤!就是茂哥,他差不多已经成了植物人!”保安代替谭老师回答。的确是狠毒的人,商心桐没想到德哥会这样要挟自己,不过他囚禁自己是为了什么呢?而且他把覃天柱打成这样又算什么?
“这是殷老板要我为商少爷裱的一首宋词,是苏东坡流放到岭南时写的。”谭老师说着展开了一副字画,双胞胎也凑上前来。“玉骨哪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倒挂绿毛幺凤……不与梨花同梦。”商心桐读了一遍,但不能理解词的寓意。“苏东坡写的是我们这儿的一种梅花。他说你们都是冬天生的,梅花应该是你们共同的吉祥物!”谭老师开始解读这首词,“他还说绿毛幺凤就是他送给你的爱情鸟……”真是别致的礼物!想不到飞走一只爱情鸟,还有另外一只?商心桐几乎就被感动了。“小妾!小妾!”低沉的男声再次传来。是桐桐!那只曾经的爱情鸟真的不曾离开!但它在哪儿?商心桐只能闻其声。“恐怕不是这个意思吧!”那胖保安突然插嘴,桐桐的这一嗓子似乎提醒了他,“这是苏东坡为纪念他死去的小妾所作!”死去的小妾?高个子保安和双胞胎笑了起来。商心桐也感到自己受到了捉弄,他再次对谭老师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