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的最后一个房间非常空旷,几乎所有的房间都大而明亮。特殊材质的墙壁反射着不知何处照明的柔光,显得冷清而寻常。地面是黑色同心圆纹路的光滑地砖,若盛放的黑色大丽花般层层叠叠的向外绽开六棱形的叶瓣。空荡的回声与毫无阻滞的视野将空房间的秘密昭然若揭——
什么都没有。
他们的面前是仓库式的巨大方形房间,没有积灰、没有人影和其他赘物——是明白而清晰的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头顶圆形的管道,干爽却带着腐烂味道的风在隐隐作响。虽然已经从余清的口中得知了最后一个房间的大体构造,但他们仍露出迷茫的表情。
“这就是最后的房间了……”
最后的房间了……
……房间……
舒尧有些拔高的声线在空旷的四壁中不断的回响,最终被挥舞的风刀切割的粉碎,他睁大眼睛,带着些许年轻人的经验匮乏感慢慢的扫视了一周。
“似乎……”第七秋的冷漠的声音也难得中断了少许,“如此。”
沈之鸿试着估测了一下那扇能通往自由的巴别塔之门:“这扇门是之前的……确切的说,是23倍厚。我们很难打开。”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得推推看,不是吗?”舒尧希冀的目光看着李初,这个能够做决定的高位者。
“当然。”李初答应的很快。他看了一眼余清和柯文,她似乎盯着地面若深渊般的黑色地砖出神,而后者正响应着李初说的话慢慢挽起袖子——
这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慢镜头中。
就在舒尧和沈之鸿先做出“推”这个动作的同时,余清和柯文背后的背景,动了。
他们推开一人能过的缝隙后尚未合拢的入口,不知何时已悄然关闭。而那扇门的背面所绘狰狞图案也终于闯入李初那极佳的动态视觉范围内。壁画上是三米多高、浑身**若婴孩的缝合怪、提着锈迹斑斑的方头砍刀——动了。
它肉粉色的躯体与墙面近乎相融,只有针脚粗糙黑色缝线,勾勒出它扭曲狰狞的轮廓,肉块就像被切割得七零八落后强行钉起般拼凑成它歪斜畸形的身体。它明显用一节节人臂扎紧缝合起来,若肉藕般的右臂抓着一把砍刀,锈迹斑斑布满霉斑和肉质的血色纤维,但就锋利程度,依旧可以斩断他们脆弱的皮骨。
这样恐怖邪恶的生物一手扳着门楣,一脚迈出二维墙画,完全用黑色缝线勾勒出的粗糙嘴角,狰狞开裂的发出无声笑意。它挥动方头砍刀,令其齐平于地面,保持同余清和柯文腰身近乎相等的高度——横斩。
李初不担心柯文,他呼之欲出的警告声是对手无寸铁的余清说的。
但就在这突然而至的腰斩来临时,余清和柯文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却同时抬起头,看了李初一眼,笑了。
是那种轻松写意、习以为常的笑容。
而他们的动作也是出奇的一致——身体前倾,非惯用手护住头部,作势一滚——只不过柯文用的是右手,余清用的左手。
而那来势汹汹的腰斩,理所当然的砍在了空处。
而正推门的沈之鸿和舒尧,却吃惊的发现墙壁上……涂满了血迹。
柯文所质疑过的“具有效力”,此刻正展露在一众眼前。
祷文写满了这扇通往自由和离开的巨门,然后巴别塔的色调突然发旧、泛灰,仿佛曝晒百年后干瘪皱缩的壁纸,那不知何来得光照突然就变成了将一切渲染成暗红色复古滤镜。而在忽明忽暗的光芒中,提着砍刀压迫而来的缝合人——正在逼近。
一瞬间,他们几乎被拉入“里世界”般的恐怖场景中。
舒尧被双手沾的血迹和挥舞砍刀而来的缝合人吓的面色惨白,而第七秋和沈之鸿虽然面色沉凝,却仍有足够的思维回路来对目前的状况作出反应。
而他们都比不上柯文。
就在余清和柯文一同前扑的同时,这个一直带着异常笑容的年轻人在前滚翻脊背触地的那一瞬间,单手撑住了地面,在确保砍刀的腥臭劲风从面门完全刮过的刹那,以左臂为轴,完全凭借腰部绞纽的力道生生遏止了前翻的势头,倒立而起,然后并拢双腿,单用右手五指支撑体操般的动作,最后双腿屈伸,稳稳落地。
此刻,余清才刚刚确保砍刀已经从她的头顶掠过。
这个在生死交错的一瞬间爆发出超人的无惧和体力的年轻人站在原地轻松的笑了一下,或者他是在蓄力,余清也不知道。她只是看到柯文身体微微前倾——然后向缝合在一起的怪物直冲过去。
这千钧一发的场景没有激起李初的半丝波澜,在这出人意料的骤变发生的那一刻,他已经发动了自己的成就,在一秒间试图寻找情况急转直下的真正原因。
绝对思考。李初不解其意,但当他沉浸在此种状态时,突然嫌这一秒太少了。
里世界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确切的说是静止了。他能预测到柯文的下一步动作和缝合怪的走样回击,他也能敏锐的从愈来愈烈的风声中分辨出管状通道里的异常声响,由此推断,巴别塔的上层一定也在里世界中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然后这些情报好像被飓风扯断的木偶般卷入李初的思维,让他仿佛顿悟般对当下形势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绝对思考时间结束了。
李初没有时间回味那种脑域被百分百挖掘的感觉,他冲沈之鸿道:“把我们进来时的门打开!我们必须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