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的争斗,莫乾山甚至都还没从初见黑魂斗篷的惊恐中摆脱出来,而柯文却已经把他杀死了。第七秋慢慢走到柯文身边:“你受伤了。”
“小事。”柯文看着掌心,掌根浮现了一道从左至右的血线,过不了多久血肉便会向两侧翻卷,露出森森白骨。那是他收紧绞索时握住金线所造成的自伤。“我们必须下去,莫羡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四楼迷宫依旧复杂,但走过两遍的柯文还是驾轻就熟的到了巴别塔最底层的门前。三人费力把门推开后,里世界的暗红色滤镜便不甘的消失了,而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副无比惨烈的画面。
房间里所有的血肉都被鞭打的血肉模糊,飞溅的鲜血布满了整个墙壁,而出去的门更是挂上了一把重量级黑锁。无论是缝合人还是舒尧的尸身残骸都已经化作了满地的碎肉内脏,而墙壁上暴虐的鞭痕与腐烂的黑痕则昭示了这间封闭的房间在一两分钟内发生了什么。
黑衣的持鞭者从壁画中离开,然后挥动他的长鞭将来不及反应的莫羡撕扯成碎肉,然后他风暴般的肆虐着每一寸地砖,将所有有形的尸体统统鞭打为血肉模糊的一团。然后他幽灵般穿过墙壁,来到柯文的面前。
莫乾山趴在地上吐的一塌糊涂,第七秋也感觉隐隐有些反胃,只有柯文踏着满地粘稠的血,无视脚下粘腻滑溜的触感,走到大门前,深深的仰望那把锁:“这外面是怎样的光景呢?”
就在他仔细打量门缝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发出异响。
待他转过身来,却突然发现地面上那被血肉覆盖的黑色地砖居然再隐然间有了些许变化,柯文不动声色的握紧双拳,那双黑色长剑般的纹身仿佛被烧灼般嗤嗤作响,烙烫着咬入柯文的血肉之间,那两翼狰狞的骨刺仿佛光翼般舒展开来,密集若树枝般的交错纹路逐渐覆盖了他肘部以下的整条小臂。
不知为何,他继承的建造者之手仿佛呼应般起了前所未有的反应。
柯文后退一步。
鲜血掩盖下邪异的黑色大丽花纹,正在盛放。花蕊绽开,花瓣递推若黑色浪涛从柯文的脚下推过,令人眩晕的几何菱形若从奇点不断散射的黑海,层叠渐次涌动,有若恶质的黑潮。柯文紧紧注视着黑花不断绽放的蕊部,那里若平静的水面般逐渐泛起涟漪,同心圆状的波纹一圈圈向外扩散,而那最深邃的黑色中慢慢的浮现了——一点金色。
呼吸间那点金色便若一滴垂落的璀璨泪滴般放出耀眼灿烂的光芒,而在它所交织出的万千道金色光线中,逐渐扭曲环绕成了一道影子,祂静静的悬浮在三人面前,恍若某种旋律交织出的茧。然后一道撕裂般的血红竖线,从祂模糊的面容中裂开,若伤痕般延伸,舌尖一道金色的三角形符号淡淡的闪烁。
祂出现的一刹那,地面所有的污秽血痕全部荡涤一空,利刃般向四面八方刺去的光线把整个空旷房间渲染的神圣而肃穆,仿佛神迹降临的教堂一般。而第七秋和莫乾山在祂现身的那一瞬间就趴伏在了地面上翻涌的黑潮间,向人类无法描述的伟力及无比瑰丽庄严的存在致以五体投地的崇高敬意,这并非来自软弱或忌惮,而是烙印在血液中的本能,这来源于所有目睹圣迹者的至高愿望——
觐见神!
唯有柯文。
他直直的看向光芒中鲜红的舌,对言灵神的出现,既不惊诧,也不疑惑。他摊开手,看到建造者的遗物在他身上生长,若无数神圣荆棘般在皮下发光蔓延。而从他皮肤的每一寸皮肤都感觉到,一种呼吸般紧密相连的触感,那仿佛是整座塔都变成了他能够触及的领域,而他不断的膨胀、生长,然后站在神的面前,那种强烈的无法描述的吸引感让他禁不住抬起手去——
指缝间漏出的金色光芒,让沉溺于这种联系感的柯文几乎窒息。
他仿佛成为了整座塔。
他仿佛成为了神。
祂看着柯文,从金茧中试探出一道柔软的光线,若纤毛般微弱,它轻盈的漂浮游动,然后钻入柯文的掌心。
就在光线流入柯文血液的那一刻,剧烈的痛楚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痛苦的抱住头,发疯一般嘶嚎起来,他的记忆中涌入赤潮般的红色片段……不,不是赤潮,而是神的言语。那些几乎要把他的意识撕扯成碎片的血色风暴席卷他的识海,大脑以痛苦让他明白,人类的肉身根本无法承受丝毫神迹,那种每一寸细胞都被吞噬侵略的折磨让柯文一瞬间就陷入痛苦的狂潮。
而他最后看到的,是溃散迸裂的光茧,和亮若白昼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