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完全得知了前因后果的李初靠在影院紧闭的门前歇息,柯文走过来伸手讨烟,李初挥了挥酸痛的手道:“就我手里这半根了,你……你还真不嫌弃。”
柯文抢过仅剩的烟,他享受着辛辣的击喉感和醇厚的余韵:“你们家的特供确实不错,嘶——”他的手被李初强行扳过去,露出血肉模糊的掌心和指尖。
“你应该去处理一下,这种伤口很容易感染。”李初睁开眼瞥了一眼,放开柯文的手,然后又闭上眼道。
“噢——你是洁癖?”李初这种微不可查的厌恶没有逃过柯文堪称恐怖的洞察力,他轻舔指尖问。
“有一点,我还有点厌血。”李初闭眼回答。
柯文把最后半根李家特供也抽完后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白痴?”
他所指的毫无疑问是以凶手王艾为首,搞不清状况、不听尚书指挥、甚至还对自己人刀刃相向的几个野蛮蠢货。要是柯文自己处理,他肯定会微笑着将这群无视自己警告的白痴杀个一干二净,只因为他找到了一个杀人的好理由。
“杀人者偿命。”李初睁开眼指指自己的心脏,“哪怕会影响巴别塔的修复进度……有些东西是不能违背的……更何况,没有了这些白痴,队伍的效率反而会更高。”
正像李初所说,一百个叛逆而自以为是的暴徒,还不如十个完全忠诚的女子,而在巴别塔的世界观中,个体力量已经被言灵无限拉近。更重要的原因是,李初不可能让队伍中出现一群挑战权威的白痴,这不仅会拉低整个效率,对他潜移默化的统治也有恶性的影响。就像一群本性难改的蛀虫,若不清理干净,对权势的敬畏便会逐渐**。
柯文和李初两人沉默了一会。
“如果回去,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柯文突然问。
“我吗?”李初半侧过头回答,“我会把桌上的茶好好品一品,那可是人头贡茶……”他咳嗽起来,笑了,柯文也低头笑起来。
“你想什么时候继续调查?”柯文问。
“我不知道,也许明天,也许十分钟之后,我不像你……”李初用掌根抵住额角,“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好好睡一觉。”他深吸一口气,深知疲惫来得不是时候,“你呢?”
“什么?”
“如果你回地球要做什么?”
柯文习惯性的抬起手,却发现烟早就抽完了。他拍拍李初的肩:“活下去。”
李初分不清这是对他的回答还是勉励,他睁眼问:“你要去做什么?”
“完成我们的探索,然后这一天才算结束。从我们来到巴别塔已经十四个小时了,有些人可以睡了,有人永远都不用醒来。但有些人还要醒着,还要做别人连梦里都想象不到的疯狂的事。”柯文站起来,向李初伸出手去。
十四个小时连续不断的行走、跑动甚至战斗,好像在柯文身上没有留下半丝痕迹,他依旧像李初在影院里见到的那样神采奕奕,甚至因为吸饱了血腥的快感而有种病态的亢奋。他黑色的双眼中,好像有金色的柴薪在噼啪作响。
“我们的探索还有漏洞?”李初搭住柯文的手站起来。
“我们还有一个始终没进去过的地方。”
“哪里?”
“垃圾场。”柯文微笑着道。
李初一言不发的又坐了回去:“你自己去吧。”
“你太没有领导者的担当了。”
“我不会去垃圾场的,而且看你要拉上一个伴的势头,恐怕你自己都受不了那里。还是说你知道我有洁癖,所以故意这么干?”李初从进巴别塔以来第一次笑了。
“我不会告诉你那里有什么的。”柯文指指他。
李初无力的冲他比中指。
在人类对周围环境和未来充满迷茫和恐惧的时候,他们的群居本能便爆发了。在灾难和恐怖降临时,这一点尤其明显。人类需要群体,需要倾诉和陪伴,之所以如此他们才拥有了集群和人际关系,这是任何生命彼此靠近的本能。但李初却从未与他们呆在一起,哪怕是最疲惫的时候,他也只是选择静静的等待身体自我调节。而柯文更好像违反了人类的定律,就像个离群索居的孤独症患者般自我封闭。但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却是相同的……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很强,而没有人能帮到他们。
柯文这样想着,突然意识到他把那几个惹事生非的蠢货留给了李初,而没有在与他们错身而过时划开那些看似粗壮的脖子。而李初则把探索最后垃圾场的任务交给了柯文,因为他也知道柯文不会落下任何线索。
到目前为止,冷酷无情者与身居高位者配合的非常默契。
就在柯文离开十五分钟后,一道轻柔甜美的声音唤醒了假寐的李初:“李先生,我能和您谈谈吗?”
“当然。”李初睁开眼睛,接过山吹递来的旧垫子放到身后,露出礼貌的笑容。对于尚书唯一信任的少女,他也很有兴趣了解。
“尚先生真的死了吗?我是说,他在原来的地方负责照顾我……我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我们没怎么见过面……”山吹甜甜的笑着,撕扯裙摆,山吹年纪似乎仅有十几岁,她浅色的眼睛总有种莫名的静谧与孤寂,好像秋雁刚飞过的长空,“其实我只是想问……他真的……”
“……我很抱歉。”李初摸摸她的脑袋。
山吹并没有很悲伤,明亮的眼睛中毫无眷恋和烂漫,反而泛着某种李初熟悉的光,那是从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