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晞晨抬头看着墨玉,很像从他的表情里面看出撒谎和利用的神情,但是无论她怎么看,他都是一副诚恳的让人不得不信的模样。
“我再想想。”
墨玉并没有逼迫她,垂手抱拳道:“墨玉县告退了,世子若有吩咐,派人到清风阁来找我即可。”
杜晞晨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稍一用力,手中的瓷杯被她捏碎,破碎的瓷片将她的手指划破,鲜红的血珠渗出,带着微微的刺痛感。
“水……”
杜晞晨慌忙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重新拿了一个杯子给他倒水喝。青蒿从外面进来:“世子回去休息会儿吧,奴才来照顾江统领。”
杜晞晨想心事太过投入,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瞧见他穿的很厚,外面罩着一件藏青色的棉袄,一副倦容。看起来跟普通的书童没什么不同。她想到墨玉调查的结果,心里有点怪异,面上却要装作若无其事。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伸懒腰,假坐不经意的问道:“新月好像有段日子没来了,你娘身子好点了吗?”
青蒿感激道:“多谢世子关心,我娘的病情多年来反复无常,这几年多亏新月精心伺候着汤药,也多谢世子的照拂。”
杜晞晨拿起火钳子添火,青蒿赶忙抢先道:“这等粗活怎么能让世子来做,交给奴才吧。”
她往旁边让了让,看着他动作娴熟的添火,加水。多想问问他到底是谁,也想问问他为什么去找颉利王子,隐藏在靖国侯府有什么目的。
但是她不能打草惊蛇,这个世界太复杂,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她没有资格质问别人,也不敢质问。这段时间她故意冷落青蒿,或许他也察觉到了,所以格外缄默。主仆两人守在屋子里,张太医隔段时间就会过来查看江童的伤势。杜晞晨坚决不肯假手他人,现在的江童太脆弱,她怕一不留意……总之还是小心为好。
风雪中传来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间或夹杂着女人的说话声。杜晞晨迎上去,巧菊正在合伞,侯夫人跟冼清秋在门外拍打身上落的雪花。
“娘,清秋,你们怎么过来了?”
“怎么说江童也是娘看着长大的,娘担心他,过来看看。”杜晞晨开门让侯夫人跟冼清秋进来,侯夫人解释道,“清秋这孩子心善,怕你饿着,所以给你带了些吃的来。”
房门一开一关之间,冷风钻进来冷飕飕的。
杜晞晨感激道:“多谢清秋妹妹了。”
冼清秋福了福身,轻声细语道:“都是我该做的,世子不必挂怀。”
杜晞晨点点头,她现在实在是没有胃口,冼清秋带来的多是点心,也多是她爱吃的。她没放在心上,当然也没注意到冼清秋贝齿轻咬的嘴唇上留下了两个牙印。侯夫人走到床前看着江童,叹气道:“习武之人惯常受伤,你爹年轻的时候,我没少跟着操心!江童这孩子跟你爹一样,重情重义,但是注定要让人跟着操心!”
言下之意只有杜晞晨听懂了,意思是如果找这样一个人,能成全大义,却终究成全不了自己,还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在昨天之前,杜晞晨还没有下定决心,但是昨晚她在血泊中捡起他的时候,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她真的怕,当时是鼓起的勇气,现在这股力气松懈之后她只觉得无边的疲惫。
他很优秀,心怀坦荡,知恩图报,明晓大义。
他也很细心,公事私事处理的很好,对她就像是父亲一样的角色,但是又跟父亲完全不一样,他象一个哥哥,无论你好也罢,坏也罢,始终用他的真心宠溺着你。
这样就够了。
“在最危急的关头,江大哥让我先走。”她看着他的病颜动容道,“让我传消息固然是一方面的因素,但是他自己出去的胜算更高。娘,他这是把生的机会给了我,我不能……”
“娘知道了。”侯夫人轻轻拦住她的肩膀,怜惜道,“你跟江童都是好样的,娘为你们感到骄傲。”
她嗯了一声,把涌上来的泪意哽咽在喉咙里。冼清秋清亮的目光痴痴的看着她,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看吧,她喜欢的人其实……没那么糟糕。
“娘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天色真的不早了,晚上没人打扫,院子里扫出来的路再次被大雪覆盖,恰好水仙进来添茶,杜晞晨便吩咐水仙:“水仙你送我娘跟清秋妹妹回去。”水仙一直在屋里伺候,屋子里烧的有炭火,她穿的有点单薄,杜晞晨吩咐道,“你披件披风吧,小心生病了。”
水仙应了一声,下去取披风,冼清秋偷偷打量她,悄悄红了脸颊。当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儿女情怀。水仙取了披风跟伞。
“该休息就好好休息,别熬坏了身子。”
侯夫人不放心道,杜晞晨站在屋檐下,点头道:“娘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远处的屋顶飞檐上铺上晶莹的雪花,天上灰色的雪花依旧一层一层的往上铺,院子里留下两行脚印,夜,越发的寂静。
还有十天就是除夕夜。她转身关上房门,将寒冷隔在外面。青蒿正在火边看着沸腾的水炉发呆。
杜晞晨坐在太师椅上,忍不住叫了他一声:“青蒿。”
然后她突然忘记了要说什么,盯着他发了会儿呆,直到青蒿主动开口问道:“世子有什么吩咐?”
她回过神来,想了想,问道:“青蒿你会背叛我吗?”
她心里藏不住事,一开始的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