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朝】

夜色宛如泼墨渐散,柔云随风抹过天上的孤月,时不时遮掩着漫向大地的一片清晖。踏着稀薄的月华,白霜朝沿着舒城墙边上走,正欲回客栈,依稀听闻静谧被刀剑之声打破。

白霜朝留神细听,察觉是城外的方向,他眉头不着痕迹轻蹙,施展轻功攀上两丈高的墙头,绕过昏睡的守卫,沿城墙快速往打斗声方向掠去。

城外的河畔,林子边缘处,有火光浮动,十数个蒙面黑衣者分为内外两圈,此进彼退,围攻两名褐衣人,动作迅捷,无拖泥带水之痕,劈、砍、冲、刺间招招欲置人于死地。此外还有一人手持铁剑在外指挥。

褐衣一人二十有余,另一人十七八岁,均作庶民打扮,招式配合极佳,刀剑拳掌呼轰旋舞,劲气四溢,杀得几名蒙面者连连后退。

白霜朝悄无声息地跳下,本想用怀内的铜莲子防身,转念一想,怕被人认出,遂在地上摸了几块小石子拽在手中,飞身藏于树巅。

他越看越疑心——蒙面人武功高强,路数不似中原,且要杀人灭口!褐衣二人曾在蓝光身边出现过,可惜内力不济,时间一长定然落败。倘若袖手旁观,即便蓝光理解,他内心难安……可贸然搭救,隐藏数年的身份岂不暴露?

果然,激斗之下,褐衣青年久战无力,肩上被刺,血流如注,眼见战败,喊道:“风紧,扯呼!别管我!”说罢将少年同伴护在身后,让其撤退。

少年大惊失色:“不可!”仍与他并肩而战。

城外树林传来呼喝声与马蹄声,褐衣青年闻声面露喜容。

为首的蒙面者出手奇快,趁其分神,冷笑:“清了!”长剑乘虚而入,劲道刚猛,一缕寒光,刺进褐衣青年胸口,入肉数寸,褐衣青年双目圆睁,身子一晃,立足不稳。

目光漫过一丝凶狠,蒙面者随即拔剑,剑气如波涛汹涌,绵绵而上,向少年刺去。褐衣青年鲜血直喷,摔倒在地。

少年见同伴重伤已心神大乱,面露惊骇,手忙脚乱招架着敌人的围攻,被迫得连连后退了数步,无暇阻挡,眼看长剑就要割破喉咙,脸上闪过悲色。

情势危急,树上的白霜朝顾不得行藏泄露,将早已扣在手中的两枚小石子猛地掷出,疾风凌厉。

长剑割至少年肩脖,“叮”的一声,恰好被暗器从中打断,准头失了,力度亦大大减弱,少年中剑但只受轻伤。持剑的蒙面者喉结之下人迎穴被击中,气血凝滞,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众人一呆,有须臾停顿。

马蹄声近,死里逃生的少年收拾残勇挥刀劈向攻上前。蒙面者见头领不明不白倒下,脸上震惊,惶恐之色转瞬即逝,一拥而上,刀剑齐出,不依不挠,意欲杀死仍自苦战的少年。少年连连招架,眼看性命难保。

白霜朝再次向一众蒙面者掷出数块碎石,有三人应声倒下。他以为此举能将对方引开来追杀自己,没料到对方的目标由始至终都在褐衣少年身上,杀意更盛。

褐衣少年腿上中刀,鲜血在褐袍之上更显暗沉,眼看已无还手之力,十余名骑马正好呼啸着冲出树林。数把飞刀射出,冷光穿梭。蒙面者挥动武器,有两人及时挡开,其余数人中刀。

白霜朝原本已从怀中再度取出布蒙住半张脸,正要飞身相救,见救兵已到,强行收住下跃的势头。

先行之人三十出头,一身黑色锦袍,目光如电,正是京卫指挥佥事蓝光。

蓝光也跑南直隶了?难道是收到什么消息?

白霜朝知此人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身份——“青脊”最高首领、“天”字墨玉牌指挥使,若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蓝光带领手下赶来,出手狠辣,毫不容情,刀刀致命。三四十招之间,蒙面者均已毙命。

最初倒下的青年气息微弱,由同伴抬走。少年道:“适才属下力战不敌,忽而有人两次出手相救,混乱之中不见踪影……”

环视四周,蓝光长眉紧锁,低头察看蒙面者的颈脖,以及落在地上的半截断剑,又看了其余被打中穴道的数人,最后他将视线锁定在七八丈外的大树上。

他心念一动,跃至树上,借着微弱的光线,在粗糙的树皮上发现了一个新刻的标记,为“兆月”二字,正是“青脊”中人的标记。他伸手触摸着刻痕,眉头舒展,已猜到对方身份。

随手揭下树皮揉碎,他跃至树下,眼神逐渐缓和:“出手相救,是友非敌,不必深究。收拾收拾,就地埋了。留一活口,带回复命。”

“是!”众人齐声应道。

白霜朝留字后,趁树下仍在厮杀时闪身离开。他长舒一口气,庆幸及时出手救了蓝光的人,又大感疑虑,这帮来路不明的蒙面人,为何劳师动众追杀“青脊”之人?

“青脊”为密探组织的代号。

皇帝虽为嫡长子,但幼时不被重视,因而常与不受落的表弟白霜朝一同玩耍。朝廷与宫中分别有举国皆知的司卫和厂官负责打探机密,他生性谨慎、多思、多虑、多疑,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正式册封为太子后,纵观朝中局势,皇帝自知与其将机密交由能随意被人操控的外人手中,不如亲自培植心腹。“青脊”刚开始只有寥寥数人,仅为其一人所用,其中就有不起眼的蓝光,与看上去不务正业的白霜朝。

三年前皇帝继位后,“青脊”逐步壮大,按照“天地玄黄”分级。等级最高的四名指挥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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