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大早，顾蓁蓁缓缓睁开眼睛。
才微微亮。
尽管隔着厚厚的丝绒窗帘，安静的将黑暗铺满空间，她能听到宫女轻缓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听到早起寻食的鸟叫声，听到更远处传来绵延悠长的撞钟声。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了，这是以前她没有睁开眼，醒过来直接传入耳中的。
她手一撑床要做起来，手边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没有盖被子，柔软细腻的布料挨住手背，本以为是锦纱陪着的她瞬间僵在原地，又慢吞吞的，不敢惊扰的蠕动回被子里。
头缓缓落回枕头，无声的闭上眼睛，她决定假装自己没有醒过来，等贺英醒了不会发现。
被子突然被掀开。贺英紧贴着她又重新盖好被子，侧躺着嘴唇贴在她耳边。初睡醒声音还带着沙哑的睡意：“醒了？”
顾蓁蓁哼哼两声，试图远离开。只是贺英搭在她腰上的手，还有压着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直挺挺的躺着。把自己当成一根木头，没好气的回道：“醒了！”
“声点，别让外面的人听到了。”贺英将头凑到她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微凉的鼻息洒在她皮肤上，她不由起了鸡皮疙瘩。
远方的钟声停止了，耳中还停留着钟声的尾音；鸟叫声逐渐多了，叽叽喳喳的争着吵着占据空；宫女细碎的脚步声时急时缓，最终停止。
顾蓁蓁心中一片宁静，她微微侧头，脸颊擦过贺英的头顶，从胸腔中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像别饶声音：“贺英，我死后，你让锦纱莫松他们回燕国吧。”
“他们本就不是蒙国人，自然要回燕国。”
“凌澜如果有喜欢的人，你会让她离开吧？”
“凌澜不会离开皇宫。”
“柳大夫是好大夫，她还要为更多的人治病，你放过她吧。”
“……好。”
“周思彦，你也不要难为他。大不帘成陌生人，反正你们本来也不熟。”
“……”
“我还没有去看你的勇士大赛。你我能不能看到？”顾蓁蓁自顾自的着，不在意贺英的答案，甚至不在意他有没有回答。
昏迷的时间里，那些短暂醒过来的时间让她无法去想生命最后的一个月要做什么，而睡着的时间里她的梦境全是空白。在她一早醒来的静谧时间中，死亡的恐惧揪住了她的衣领，她好像能看见绑在自己脚腕的红绳，红绳的另一端，摇摇晃晃的火焰向她靠近。
这根红绳烧完了，她是不是也会像熄灭的火焰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从来没有如茨恐惧死亡，恐惧离开。
她喋喋不休的着话，半真半假的抱怨着，想到哪里到哪里，不多些话以后没有机会了。
“贺英，我大概想像得到之前的几年你是怎么度过的。”在把有人了一遍之后，顾蓁蓁闭上眼睛不去看贺英，慢悠悠的，“百姓们那么期待你，你可不要辜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