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来,御医问诊需有旁人在侧,未免旁生事端,苏嬷嬷便自告奋勇地朝皇后讨了这个差事,我们三个人并着一堆小丫鬟在偏殿里头坐着,徐太医把药箱打开,拿出脉枕,我十分听话地把自己地胳膊给搁了上去。
正殿里头还没什么动静,我便对着徐太医道:“徐太医,我这个病是打娘胎里带来地,固疾于体内,徐太医可得细细地把。”别那么快地让我出去。
苏嬷嬷也接口道:“徐太医医术高明,自然不会做那乱诊的庸医。”
我俩这一唱一和,把徐太医给唬得一脑门子的冷汗,他抬起颤抖的胳膊拿袖子擦了擦,一脸慷慨赴死的悲壮:“臣,臣定会细细慢慢地问诊,绝不误了越王妃的身子。”
我与苏嬷嬷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里头都是满意。
我耳朵灵,又不想去外头掺和,在偏殿里俏mī_mī地听会墙角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而苏嬷嬷也是领了任务不让我出去搅局,我留在偏殿里她也是极乐意的。
外头正殿,好戏正在开场。
皇后娘娘说道:“老七,你坐。”
七皇子道:“谢母后。”
皇后娘娘道:“垂柳儿,把那盘子松子奶皮酥给七皇子端过去,母后记得你小时候爱玩闹戏耍,成日的不好好念书,被太傅给告到了皇上那边去还不肯消停,硬是梗着脖子不肯认错呢!皇上罚你一整天不许吃饭,母后心疼你,偷偷地在锦囊里藏了两块松子奶皮酥给你带过去,你当时吃得可香。”
七皇子略带埋怨道:“母后您还搁这儿跟我得意呢,那锦囊里头好放酥皮的糕点吗?您把锦囊递过来的时候,好好两块松子奶皮酥早就被压得成了碎渣,可当时又肚饿得很,只好把渣滓给倒到嘴巴里当吃的给咽了。”
皇后道:“自那后,你便最乐意吃这酥点。”
七皇子道:“哪儿乐意了,这都七八年前的事儿了,像这种甜腻的我早就不爱了。”
话说到这份上,皇后都已经给七皇子下了不下六七个套了,也不知他回答的是不是皇后心里头所想。我在这头着急,皇后那头怕更是煎熬得不行,我心慌慌地等了半天,那般长的沉默之后,皇后方才叹了口气道:“小时候的事儿,你记得倒是清楚。”
七皇子笑:“那毕竟是儿臣亲身经历的,哪儿能这么容易就忘却了。”
皇后娘娘道:“不忘记就好。”
于皇后娘娘而言,七皇子算是过关了;与我而言,我在皇后娘娘这边也算是过关了。想来这个时候,我与皇后娘娘同时舒了口气。
我这口气还没舒完,却又听到七皇子在那说道:“徐太医医术怎样?万一把我三嫂给看坏了怎么办?”
我一口气又给提了上来,真有点哭笑不得。
皇后娘娘道:“能入太医院的焉是庸人?你真用不着为你三嫂担心,但是你!母后如今担心你担心得可怕死了。”
七皇子道:“母后担心我什么?”
皇后娘娘顿了顿,似有思量,估摸着不想明着提起木兰围场的事儿去刺激自己儿子,便又把话题给扯到了我的身上:“越王对他的王妃可看护爱护得紧,你这般对你三嫂无礼,若是被你三皇兄晓得,那还得了?”
徐太医已经替我诊好了脉,带着一脸困惑模样绞尽脑汁地去开药方,我悠悠地捏其一块糕点尝鲜,嗯,味不错,又拿起了手边上泡着的茶盏,虽是热茶,却有一股子冷香在舌尖上打转,我又喝了两口,便赞道:“这茶水轻浮,莫非是隔年蠲藏起封藏的雨水泡的?”
苏嬷嬷朝我解释道:“那倒不是,是今年开春头一场雪时候,皇后娘娘忽然来了兴致,叫奴婢几个收集了梅花上头的雪水藏着的。皇后娘娘爱烹茶,那雪水一共就得一翁,平日里宝贝得跟什么似得,也就越王妃来才有这口福品上一品。”
我喝了两口,更觉喜爱:“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一滴都不落下。”
那边七皇子回他母亲道:“也不知怎的,自从木兰回来,我听着三嫂的名字便心头发跳,忍不住地想要逗她。母后,真可惜了三嫂年纪轻轻便嫁与人妇,她若再等上半年,母后就得准备好彩礼,替我去求亲了。”
我耳朵仔细一听,心里一慌气息一呛,没忍住抓耳挠骚嗓子口的咳嗽,把那盏宝贝的茶水从嘴里喷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