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山上,往下看,人头涌动,囤积到一处,已经是退不下去了。
“我就知道……”姜糖长长嘘了一口气,钱也好,名也罢,妖也好,神也罢,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一点幸运是属于他的。
“你空为传人,全没有一点天赋,手不快,眼不勤。味不明,舌不精……”那一声声的断言喋喋不休,仿佛就在他耳边不停回放着,来来去去,纠缠不休,几成魔障。
哈哈哈。
去你妈的。
死吧,都去死吧,姜糖轮起了长鞭便砸向了空中,仿佛是要和那命运的不公决一死战似的,凌空而起,一跃而出,踩在了众人头顶上,生生是架住了那怪物咬下来的一双大钳!
喀拉一声,金斧相接,仿佛是要划出了一条火线。
“你看看纳尼克,你看看人家,天资出众,年少成名,横扫各大赛事,拿遍了奖项,一样是人,偏偏你就处处都不如人!”
“不如人!”
“不如人!”
处处都不如人。
已经说不清到底是嫉妒还是羡慕,是衔恨还是爱护,是追逐还是追杀,他有的,他全没有,他信手拈来,他却是梦寐以求,一样是人,为什么你就处处不如人,不如人,不如人……心被架在了那火上烤,他把自己修成了佛,总归所面对的依旧不过是一场心魔……死,都去死吧。
那记长鞭横扫出去,那偌大一只妖怪竟然是被他砸到了旁边去,人人尖叫着,你推我搡,生生是给他让一不作,二不休,挺身而上,喀嚓一声,竟然是真的砸下了那怪物一只大钳去。
“哈哈哈……”他一脸血,衣衫褴褛,臭不可闻,却笑得宛似那妖怪里的妖魔浴血重生了似的,“什么妖,什么怪,什么人,什么神,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跳梁小丑!”
他疯了,指天骂地,扯开了嗓子放声大笑。
疯了,全疯了。
那些人妖魔怪缠斗在了一处,一人死了,另外一人便扑上去,残肢碎片,血海横波,却已经分不出是人血还是那些妖怪的血了。
漫山遍野的血河终于是成了真,人与妖,妖与人,肝脑涂尽,用自己的血肉灌溉了这巍巍一片山崖!
…………………………………………………………………………………………………………
日光终于是彻底的落下去了。
黑暗拉开了帷幕,一点点月色如泣如述,如同那萤月微光,星火燎原,渐渐是把整座山峰都照耀了。
到处都是红的,鲜红,血色的天空血色的海,血山血人,息息相关,上下一统,血浪如洗遍布了山崖,终于,那高耸入云的山逢便在这无边无际的血色里发出了长长一声叹息。
八月初五,卢望崖开山见月,霞光漫天,紫气东来,仙班两列。
“我记得,那天晚上,整个天津城的天空都是通红的,好像流了一整天的血。”
忽然,肖劲生如同被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清醒过来了,是的,血,只有血。
什么人,什么妖,什么仙,什么魔,总归不过是环环相扣里的一部分,性命相博,死伤遍地,谁赢谁输根本就没有关系……唯有那热乎乎的身体里的一腔热血,才是开启卢望崖的关键所在……
他也好,它也罢。
只不过是一副药引。
一只诱饵。
是他们用自己的身体铺下了血路,终于是唤醒了卢望崖百多年来的沉睡。
那长长一声曼吟响彻了山间,仿佛这血夜里的一场惊雷,一声霹雳,把那人妖魔怪全部都定在了当场,厮杀之声终于是退去了,淡化了,消失了,唯有那山神巍巍,吟哦不休,唱响了所有人的惊奇。
“快看!”忽然,明先生叫了一声,人都仰起了头,便见那高高一处山峰竟然是从中裂开了。宛若那莲花一般绽放开来,月光照耀。
华光万丈,四海升平,简直成了夏日里最浓艳的一场美梦。
于是,那血海都成了血祭,尸山遍野又怎么样,为了这一刻的美梦成真,一切牺牲,仿佛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人们五体投地,心服口服,便是死都死得心情愿了。
这时候那山尖顶处,一直被顶在了最上面的平台,便仿佛头颅一般的缓缓打开了,洞口张大了,探出了长长一条石舌来,仿佛一个人,张大了嘴,正在向他的信徒讨要祭品一般的……
姜糖人都呆住了。不由自主的便把那沾满了鲜血的长鞭背到了身后,月光如水,仿佛是要清先了他,净化了他,他往前踏出了一步,伸出了手去,仿佛是要把那光耀照人神秘莫测的一切都抓在了手里似的
也许,上天并没有完全抛弃他?
也许,他并不像父亲所说的那样没用?
下意识的往上走去,身后紧了一下,他回往回看,却是纳尼克抓紧了他:“别去。”
“哈?”姜糖眉峰一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是在这时候却与他开口了。
他冷笑了一声,一把甩开了他大步往前去了。
“姜糖!”纳尼克轻喝了一声。
他难道是真的没感觉到吗?最好的厨师往往拥有最敏感的直觉,姜糖应该能闻的见,听得到,危险潜伏着,处处都是陷井。
然而姜糖感觉不到。
纳尼克并不知道他所能感觉的这一切,也正是姜糖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
有些人轻而易举,有些人却千难万险。
有些人坐拥宝藏,有些人却一无所有。
那漫天光华成了救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