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勤政殿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殿内群臣包括眼睛都紧紧盯着贾似道。赵昀、史嵩之、郑清之、谢举伯等人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几分焦虑和担忧之色。
袁甫步步紧逼的一连串问题,一个比一个严苛,一个比一个犀利,一个比一个包藏祸心。他们都知道,之所以到如今还没有人跳出来为袁甫摇旗呐喊,甚至连急先锋李鸣复似乎都选择了等待,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样一种状态显然只是暂时的。
李鸣复、理学一派甚至是宗室那一撮人,只是在等待,等待贾似道的回答,若是贾似道的回答能够压下袁甫那高涨的气势,一切都还好说,可是若是贾似道在回答的时候露出破绽被袁甫等人抓住,那么怕是面对殿中群臣的围攻、丢官去职恐怕只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着意气风发的袁甫,贾似道心中暗道,这世间,最难测的果然还是人心、最为肮脏的果然还是政治啊!
一直以为之前对袁通的手下留情,能够换得同理学一派的明面上的相安无事,至少之前袁甫的表现让贾似道看到了某些可能,他自然不会傻到以为那样就会让他跟袁甫成为朋友,他只希望能够不成为明显的敌人就好。
如今看来,还是他太过天真了。同理学一派的抱负相比,放过袁通一马,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的,袁甫等人连赵昀都可以敷衍,对他自然是更不用说了。
好吧,这样也好。反正都要离开临安城了,那就在临走之前,再给你们最后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吧。
直面贾似道的袁甫距离贾似道最近,所有对贾似道心境和气势的变化感受最为明显,如果说最初的时候,将懒洋洋的贾似道看做一头正在打盹的老虎的话,那么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贾似道,却已经是一头醒过来的狮子了。那股子凌厉气势,即便是久经风浪的袁甫也是暗暗心惊。
他知道,贾似道心中隐隐已经动了真怒,同样也清楚,过了今夜,他跟贾似道原本还勉强维持的那份面上的温馨,怕是就要就此了结了。
思衬之余,袁甫面色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已经暗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既然袁公问询贾某自然会将袁公与诸位大人心中疑惑一一解开就是。”贾似道整了整衣衫,对着袁甫还有大殿两侧的群臣抱拳团团一揖朗声道。
“袁公所问,那孙奎为何没有死,而是出现在河北等地并且一跃成为拥兵数十万之重的豪强,原因很简单,因为是贾某将孙奎放回去的,贾某不仅放回了孙奎,甚至连孙奎的那些个同党也一并放了,而且贾某还暗暗资助了孙奎十万两白银,并且让孙奎前往靠近太行上的河北等地等待贾某命令寻机起事!”
“孙奎乃是行刺我大宋重臣的人犯,请问贾大人可得到大理寺、刑部以及枢密院任何一方的令谕?若是没有得到,请问贾大人有何资格下令释放那孙奎极其同党这一干重要人犯?私放人犯,可是以人犯同罪而治!贾大人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袁甫看着贾似道痛心疾首的道。
“释放孙奎之事,朕和史卿知道,孟珙也是知道的,此事是由朕首肯!袁卿可有异议?”端坐在龙椅上一直冷眼旁观的赵昀这个时候接口冷声道。
听到赵昀的话,袁甫嘴巴张了张,看看史嵩之却是最终还是没有在这个时候挑战正在气头上的赵昀。
贾似道看着袁甫笑笑,继续道:“想来对释放孙奎,袁公和诸位大人当是没有疑议了,放孙奎前往河北等地,最初的时候,圣上、史相、孟帅还有贾某只是想要在蒙古人所占据的金地埋下一颗钉子,以待日后需要的时候起到出其不意之用。至于那十万两银子也是贾某恳求圣上从宫中内库里筹借出来,日后贾某自然会补上。袁公对贾某如此回答,可还满意?”
袁甫冷哼一声,有心想要反驳,却是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毕竟,这件事显然赵昀是知道的,更何况就算赵昀不知道偏要说知道,他又能如何?至于宫内内库,本就是赵昀的私产,就算贾似道不还那十万两银子,也轮不到他袁甫这个臣子来替赵昀抄心!
“敢问贾大人,孙奎既已被放虎归山,又怎么会听从贾大人号令行事?”杜范瞅了袁甫一眼,上前一步质问道。言语中隐藏的意思很是耐人寻味。
“呵呵,杜大人可知道,那孙奎为何会刺杀孟帅?至于孙奎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听从贾某号令,是因为贾某手上有孙奎最为在意的东西。”
“贾大人意思是说,如今那孙奎依然会听从贾大人号令?”杜范敏锐的抓住贾似道话中的重点,步步紧逼的继续道。
“不是听从贾某号令,而是听圣上的号令!”贾似道自然不会陷入杜范的文字陷阱纠正道,“如今的孙奎拥兵几近百万,之前他所在意的东西,如今他是否还在意,贾某不敢肯定!”
“哈哈哈!既然贾大人自己都不敢肯定拿孙奎是否还在意贾大人手中控制的人质,为何就敢一口咬定那孙奎会跟我大宋合作,而不是已经投靠了蒙古人呢?”
杜范继续步步紧逼。
“杜大人可知道孙奎那近百万大军为何要叫后金军么?因为他麾下的兵卒中前金国侥幸从蒙古人屠刀下逃走的勋贵占据了足足有近半,同时贾某放在孙奎身边的人也暗中收买了后金军的几名将领,若是那孙奎已经跟蒙古人苟合,先不说能不能过前金国勋贵的那一关,贾某安排在他身边的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