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郊。
谷雨低着头懒散的走着小步,方才还因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现在又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大气不敢喘的跟在人群最后。
该是千算万算没料到老鸨竟大方到拿一个活生生的人塞给他们抵债。司竹空一路上脸色铁青,闷不做声的模样犹如黑云压日,拿他来作噱头简直找死嘛!想及此处,谷雨悔不得给自己一记耳光。
“此地安全,你可自行离去”司竹空兀地一语而出,引得赶路众人纷纷停下脚步。
“什么这么快就要下逐客令了吗?”谷雨心中一紧,颇是忧心的看向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看着面前严肃的男子,神色突然黯沉下来“离去,该去往何处?”她低着头,两手不自觉的来回搓着,久久不能多言。
“何处而来便何处而归”司竹空没有表情的面容是这般冷峻,相比之下,更突显眼前女子的柔弱不可方物。
“好不容易出来我便誓死不再回去”女子抬起头来,噙在眼中的水波聚点成珠,一眨眼便滚了下来。
“……如此,随你心意便可”司竹空道完,便转身欲走。
不是吧,这人说话跟块木头一样,字字句句都不带抑扬顿挫,更别提什么声情并茂,含蓄婉转了。
“等等——”谷雨心下一急,一手拦下欲将离去的司竹空。
司竹空停了脚步转眼将她一望,她心里“扑通”一声,怯生生暗自揣测该不会也要驱她一起离开吧
“那、那啥,她现下无家可归,暂,暂留她几日吧……”谷雨心虚得紧,维诺之像似也低人一等。
司竹空狠狠将她剜了一眼,推开她拦下的手臂,径直走向山头那边。
被他甩开的手臂略略有些发疼,但远不及他无情的背影。谷雨眉眼一垂,颇是失望。
她回头一看,紫衣女子削身立在风中,冷风肆掠,吹起纱衣贴肤,将她削身之骨暴露一览无余。
谷雨叹了口气,颇是愧疚的走到女子跟前,柔声道“紫鸢姑娘,踏出添香阁你便是自由身,此刻起,你便是自己的主人,不用再受牵制,要不然你回家去吧”。
紫衣女子双眼噙泪抬眸将谷雨一望,苦笑道“从前添香阁就是家,出了添香阁,哪里又还有家”。
女子的话莫名让谷雨一痛,本欲将计就计与老鸨撇清莫名的债务,竟不想牵扯无辜之人,终究是太过自以为是。谷雨转头朝蓝辛夷、季海川和诸葛长风看了看,他们静静望着,没有多言。
“那你的亲人呢?”谷雨回过头来再问。
紫衣女子摇摇头,道“连年大旱不幸家道中落,父母郁结成疾相继病故,之后亲戚鲜少来往,各地求见而不得,终于是走投无路投身青楼……”女子话语哽咽,几近哭出声来。
这一刻,谷雨如鲠在喉,既咽不下又吐不出,心里翻江倒海都是心酸滋味。
“对不起,都怪我太自以为是……其实,我早就看出绣球一事是老鸨套钱的伎俩,我们得罪在先,也不得不防,所以才与毛团约定唱了一段双簧。起初只为了‘以讹制讹’,不料她竟把你给推了出来,终是害得你无家可归……”谷雨低着头,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姑娘莫要自责,青楼只是暂时安身之所,却不是长久之计,若不是姑娘今天‘以讹制讹’,恐怕余生都不可能离开,尽管衣食无忧,但终不是好姑娘待的地方……”
紫衣女子的话终是让谷雨心里好受一些,但对她这样有仇必报有恩必还之人,做了亏心之事,当然也要颇为仗义的担起责来。
那个硬邦邦的师祖是指不上了,谷雨只能转身朝蓝辛夷等人走来“辛夷姐,让她同行一程可好,祸因我们而起,不能坐视不管呀——”。
蓝辛夷看了看紫衣女子,眉目亦是忧成一道直线“这样最好……”。
“都是苦命之人,当不分彼此给予照应……”未等谷雨一一问询,诸葛长风便先开了口。
“那你呢”谷雨瞅了季海川一眼,朝他问道。
此刻,季海川正把毛团紧紧搂在怀里,先前它演绎的一场‘假死’,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偏偏还不能张扬出声,把他憋得够呛“谷-小-雨,下次请你在‘以讹制讹’前先知会我一声可好,毕竟我是它的主人,这点权利还是要要的”季海川怨念道。
“我在问你是否同意紫鸢同行,你在说-什-么-呢!!”谷雨情急之下给了季海川一拳。
“你就不能温柔些吗?每次都这样咋咋呼呼,你不都承认自己自以为是,何必再多此一问呢”季海川一脸的无奈,道完,便径直走向紫衣女子“喂,我问你,添香阁专门负责调教的老妈子是很多吧,真应该把她拉去调教调教,你看看她飞扬跋扈的模样,让人看着真心头疼”
未等紫衣女子回话,季海川便侧着身,一脸不屑的斜着眼将谷雨一瞥,那得意又挑衅的表情,气得谷雨直想揍人。
算是全数通过了,但……谷雨旋身过去,看向背着众人的司竹空,此刻,他正背着大家看着远方。
谷雨心里明白,她能同季海川毫发无伤从玄天门大牢出来,一定亏得他帮忙,如今,他得命下山依旧不忘带上四人,除了担心患尘蓄意加害之外,定是把四人当作知己一般。这样一个外冷心热之人怎就不能同意带上一个纤弱的女子
谷雨探身挪步走到司竹空身旁,故作一脸轻松的看着风景“哇——好美呀!”。
“……”
“……大旱连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