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奄一息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长长的睫毛掩不住眼里的痛苦与疲劳,更掩不住一股子不知所措的茫然。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辛奴惊喜地笑着,眼角却不断流出泪来。
司夫人见状,不顾一切便要去抓她。“不!不!小贱人死了!死了!她不能活!”
染子铭忙挡在中间。
“小妹妹!小妹妹!你受苦了,是二哥哥不好!二哥哥不该让他们带走你!”
冉子豫半睁着疲惫的眼,看着他脸上的诚恳自责,脑海里飞速闪过些画面,心里莫名有些触动。含血的嘴角不受控制地轻轻勾出一个极浅的笑来,像颗风雨中的豆芽,孱弱又带着韧性。
冉子铭也笑了,却更像是哭,“辛奴,快把小妹妹带走。”
“铭儿!”
司夫人气愤,却又不能把气撒在自己小儿子身上。
她的小儿子从未上过战场,现在却要去镇压南蛮,虽有靖儿陪同,但也令她担忧。她的孩子是她心尖尖上的肉,两个儿子,靖儿十六,铭儿十五,年级尚小却要镇压南蛮!徽帝啊徽帝,不肯放过冉家啊。南宫芷啊,你害得我们好苦!
冉子铭目光紧随着辛奴远去,突然高声大喊,“小妹妹,一定要等二哥哥回来啊!到时候二哥哥还带你去后山放风筝。”
人已进府,再也看不见了,仍喃喃着,“陪你练鞭子,带你去苍山摘野果子如果我能回来,如果我能回来,如果我能回来”
闻言,司夫人知道自己的铭儿也知晓这一去的凶险,再没有怒气,紧紧抱着她的铭儿,“铭儿,我的好铭儿!”
“我一定回来,一定回来”冉子铭望着空落落的府门,声音小却坚定。
骏马长长嘶鸣了一声,冉子靖拍拍铠甲上的雪,正色道:“小铭,该走了。”
冉子铭点点头,收了悲伤。郑重与母亲道过保重后翻身上马。“走吧。”
马蹄踏雪雪飞扬,英雄少年鲜衣盛颜绝骑而去。
“靖儿!铭儿!呜呜”司夫人瘫倒在雪地里,眼紧紧抓着那两个越来越小的身影。
“哥哥!哥哥!仙儿等你们回来!”
凌云阁朱门落了旧锁,院内的雪堆得很厚了,并无人清扫。
正对着院门的厅子,点着盏盏白烛,冷风吹得孱弱的火苗飘飘摇摇。堂上供奉着的灵位积了些许飘进来的细雪。
小丫头采薇跪在堂下,身上的丧服被泪染湿了一大片,“南宫夫人,您在天有灵保佑小姐好起来!保佑小姐快点好起来!”
冻得发紫的嘴反反复复念叨着,毎念一遍,便重重地磕一个头。
叶檀木雕刻香兰草的门楣看上去很是华贵,往里看去,除了张沉香木的大床外空无一物。
床上躺着的冉子豫已换上了身干净的素衣,清秀的脸苍白如纸,微弱的呼吸断断续续。床边散着一堆罐罐,辛奴神色紧张地跪伏在床边。
这些药皆是当初从北夏带来的,但凡无害的都用在了冉子豫身上。
司夫人已命人锁上凌云阁的门,又断了她们的衣食,更不许请大夫来瞧病。
阿月披着各色布条系成的披风,头上插着彩色鸟羽,跳着北夏特有的招魂祈福舞。
丫头青青正专心侍候着炉子里的炭火。这是最后一块炭火了,这屋子本就冷,若是没了炭火,小姐怎么办?
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床尾的烛熄灭了。黑暗中,不知谁重重叹了口气。
青青摸黑去了正厅,取了火与采薇一同回来了。
炭火也燃尽了,本就冷得屋子更冷了。四人面面相觑,最后每人都将身上的厚衣脱了下来,盖在冉子豫身上。
夜很深了,采薇青青两个小丫头抱着缩在门帘旁闭上眼。辛奴与阿月各自靠在门边睡去了。
也不知过了几天,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那时天还灰蒙着,细雪纷纷扬扬。
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迟迟不愿睁眼。不想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更无法面对自己变成个九岁小女孩的事实。
身上时时刻刻都在疼着,她更不愿睁眼了,迷迷糊糊睡着。有时梦见在昏暗的地牢里挨鞭子,有时梦见在工地当厨子的妈妈,后来再怎么也梦不见妈妈了。一入梦,又回到了黑暗的地牢,昏黄的油灯,上身的壮汉,重重的板子,带倒钩的鞭子还有冉家其他小姐少爷们痛苦的惨叫她再也受不了了,这才睁开了眼。
渴!但自己浑身是伤动弹不得。
身上盖着的除了被子还覆了几件厚衣,压得她更没力气动了,但很温暖。
“水水”她张了张嘴,干涸的喉咙似着了火。
微弱的叫声最先惊醒了阿月。常年习武之人,最是谨慎。摇醒了门边的辛奴,立刻出门去拿水。门帘处冻得瑟瑟发抖的两个小丫头也醒了,跟着辛奴一同半跪在床边。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
“小姐!”
阿月端来了一杯水,粗瓷的杯子小孩拳头般大,杯口有处破了个口子,所以并没有装满。
“小姐,这水是冰的,少喝一点罢。”辛奴扶起冉子豫,让她靠着她的身子半坐起来。
冉子豫心下大叹了一句:好惨。好歹也是位小姐。口渴难耐,不再多想,埋头便大口大口地喝水。
一股冰凉从喉咙滑下,流进腹内,很是爽快。不想,喝得太急,呛着了,咳了几声,牵动全身伤口,疼得她眉头紧皱。她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怕疼,从小就怕疼。
辛奴忙给她拍背,想到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