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拓条山,一座白色的城池,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在阳光的照耀下,竟隐隐生出一些光环来。
戚继光环顾左右,质疑的问道:“咱们没走错路吧,这地方是雄崖所?”
杨佥事本来是信心满满的,此刻也支支吾吾不能确定!
戚继光问遍了身边所有的随从,没有一个人,能给他肯定的答复。
最后,他们还是问了一个经过的路人,最终确定,不远处的这座崭新的城池,居然就真的是雄崖所!
戚继光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问左右旁人,幽幽的说道:“把这么大个城池,粉刷成这样的话,估计得要多少银子?”
杨佥事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他眯着眼,掰着手指头说道:“海阳所去年也是粉刷了一次,效果还没这好!海阳所花了有将近三百两,他们这两个千户所的城池,都差不多大,这雄崖所要粉刷成这样,至少也要三百五十两。”
戚继光接着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这雄崖所所产不过三十余两吗?他哪里来的钱?”
杨佥事还没说话,后边有随从搭话了:“秋水以前就会拿家里的钱乱花,我估计,这也是他为了自己的脸面,拿家里的钱倒贴的吧?”
旁边有人立刻就不同意了,反驳道:“放狗屁!就算秋水是真傻,他会拿自家的钱贴公家?我倒觉得有可能,他是找这所里的有钱人,让他们捐钱修的!说不定,他还能从中贪墨了不少银子?他秋水也是官场长大的,这点手段他能不知道?”
…………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城墙的边上。竟看到这城墙上写着好多的字。
戚继光看到离自己最近的是“雄崖是我家,安全靠大家”,然后就是画的一些《二十四孝图》里的故事,这里画着的是“卧冰求鲤”和“扼虎救父”,然后又是一列大字:“安全来自长期警惕,事故源于瞬间麻痹”。
戚继光觉得这些很是有趣,反正雄崖所的城池也不大,便提议围着城墙走一圈。众人边走边看,都觉得很有意思,便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你看这句“事故不难防,重在守规章。”后面还有“我与雄崖荣辱与共,雄崖与我共同发展。””
“这句也很有意思:“带出一流的队伍,创出一流的业绩,展现一流的风貌!””
…………
这一行人正心情极好的,说说笑笑,突然一声尖锐的响箭声在头顶响起,紧接着,就听到从头顶传来雷鸣一般的声音吼叫道:“这几个牵着马的,全都不许动。现在按我说的做,我可有言在先,只要有一个地方做错,我这箭可不认人。”
随着这喊话声,三只箭一字排开,“啪、啪、啪”!钉在了众人的身旁。
戚继光一行人等立刻就懵了,大家都还没从刚才欢快的气氛中,缓过神来,面面相觑,这肿么回事啊?
戚继光正要说话,却听到头顶处,再次响起炸雷般的嘶吼声。
“所有人不许说话,立刻下马。双手举过头顶,把手摊开,掌心朝向我,眼睛看着我。”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城墙的雉堞处,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一字排开,个个手持弓箭,支支蓄势待发。每个人都看到,至少有两支弓箭是对着自己。
大家都是行伍出身,知道刚才那三支箭是警告。
看这阵势,如果自己无视对方的警告,对方会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箭射向他们。
一时间,众人只能乖乖的,听着对方的吩咐照做,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头顶上的声音稍微的柔和了一些,一字一句的说道:“好了,现在所有人转过身去,原地趴下,四肢着地,眼睛闭上,然后就不要动了。”
突然,戚继光听到一声弓弦声响,“啾……”
紧接着身边有人发出一声惨叫:“你娘!”
戚继光估计,应该是有人中箭了!
同时,城墙上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变得异常严厉,嘶吼着叫道:“我让你们都不许动!扶帽子也不行,不许动的意思听不懂吗?这次只是射腿,下次我就射脑袋啦!”
戚继光此刻也只能言听计从,趴在了地上。他是既羞又恼,还有些恐惧。自己从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阵仗,被人用弓箭指着自己,就是在大同,也没有这样的架势吧!
正想着呢,突然感觉好像是石块之类的东西,砸中了自己的后背,只听到刚才那声音好像是在叫他,声音听起来还算客气:“你,站起来,面向我,其他人保持不动。”
戚继光仍然没敢动,直到又有一块石头砸中了自己,又有人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他才确定是在叫自己,这才敢挺身站了起来。
只听城墙上的人厉声喝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围着我雄崖所,转来转去?马上出示路引、户帖?”
戚继光心中暗吃一惊,虽说大明律规定,良民出门,必须随身携带路引(介绍信)和户帖(户口本),以备随时检查,可这一条,在实际执行过程中,早就没人这样严格要求了。
自己就算是去京城,都没人检查路引户帖,想不到在这小小雄崖所,竟有人要他出示这两样东西。
虽说这两样东西他都没有带,但他有牙牌。平时就系在腰上,这次出来为了保密身份,他都是放在怀里,听到对方问自己要证件,就将这牙牌掏了出来,放在了对方从城墙上吊下来的一个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