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整的时候一排车子开到了何家大宅的前头停下,门口正守着一个穿石青衬衣的平头小伙子,见何震他们来了,飞快跑进门里,绕过石雕照壁,一边跑一边喊,“阿震少爷回来啦!”
他穿过第一进院落,又通过长长的木雕红柱子回廊,到了第二进的院子时,苗姨正在看厨房给狄墨炖的四物补气汤,听到他们回来欢喜的不得了,忙跟底下人说道,“快去摆少夫人进门要用的东西,我先去外头看看!”
她说完一颗心都要飞出去,快步向外头走着,只惦记着狄墨好不好,差点被院子里的盆栽绊到。
这会儿何家的人也都到了门外迎接,二爷何宝澄带着一对儿女何绪霄、何绪雪,三爷何宝溪带着儿子何绪霖,还有一干夫人亲戚几十人都喜气洋洋的到了门外。
何震来不及一一招呼,先扶着狄墨下了车,顿时无数目光都炽热的朝她看过去。
何宝溪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喜欢,大声说道,“好好好,真是好孩子!”
狄墨抬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因着身体不便就微微行了一礼,听着何震的介绍挨个跟长辈们打招呼。
她今日穿了一件酒红色的长裙,外罩灰色针织披肩,乌黑的头发拿一个缀着毛绒绒的红球的头绳扎着,不施粉黛却很温柔好看。
“小姐,你可回来了!”苗姨走过去望着她,激动的眼中含泪。
狄墨眼中也泛着泪花,她跟苗姨久别重逢,本想说许多话,最后也只问了一句,“最近还好吗?”
“好的很,你们都回来了,我好的很。”苗姨笑着流泪,也是万千感概,想握住狄墨的手,又记起她手指骨折的事,赶紧仔细看了看,问道,“你手还好吗?”
狄墨听到她问话有些不自然的缩了缩手,左手腕子上一只三指宽的镂空宝石镯子晃了一下,闪过缤纷的流光。
“不觉得疼了,就是不大能拿东西。”她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状似不经意的把手背到身后。
苗姨便没发现她左手腕上有道深深的疤痕。
何震看了狄墨一眼,此时接近傍晚,日光的颜色越来越浓郁,他漆黑的眸子里浮着复杂的情绪,并没有说什么。
他想起早晨出门的时候,狄墨走出去又折回来,从首饰盒里找了个最宽的镯子戴在了手上。
他知道她不想叫苗姨看见那疤痕,于是都不约而同的瞒着,好在苗姨念着骨折的事没有起疑,这事就算遮掩过去了。
“请少夫人进门……”
此时何家的人已经在门口放了铜盆,里头点了火正烧的旺,又有两个阿姨按旧俗往里头放了花生、红枣、百合、盐块,空气里一下子充满甜甜的焦香气。
有小丫头给狄墨用温水净了手,苗姨擦干眼泪,笑着说道,“咱们何家的夫人进门都跨个火盆,寓意着红红火火子孙兴旺。”
何震见狄墨有些怕那火焰,就说,“我抱她进去。”
“可以,”何宝溪拄着拐,也不拘泥于旧俗,说道,“那阿震就抱新媳妇进门,更显得夫妻和顺,大家说是吧?”
“是呢,三爷说的是。”众人都笑嘻嘻的点头。
“你不用抱我,我自己可以。”
狄墨说着拎起裙摆,利落抬脚从火盆上跨了过去,提起裙子时大家才看见她鞋尖也有个毛绒绒的红球,随着动作俏皮的颤着,叫那火光照的格外暖眼。
“哈哈哈,这脾气真像你母亲,以后你可要听媳妇的话咯!”何宝溪拿拐棍敲了敲何震,大笑着说道。
“是呢,她凶的很,不听话还会打我。”何震眉头舒展,也开玩笑道。
“打,不听话就得打!”
二爷何宝澄故意板着脸说道,说完就扑哧一声笑了,“你小子这么多年不回来了,今晚得罚酒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