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初听他这喟叹的语气，失笑：“又不是凡间孩童，妖力涨了外貌随着也就变了。”
沈墨夜露出恍然之色：“我还道怎么长得如此快，原来如此。”
留下的二百士兵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方才大败敌军的兴奋还残留在他们脸上没有褪去。
凤初看着大战过后前方蛮族人横在地上杂七竖八的尸体，鲜血缓缓从尸体伤口淌出来，渗到冻得坚实的地里。对于这幕景象她倒是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心思，凤族上神，凡间界的人畜在她眼里与蝼蚁无异，不同的也就独独一个沈墨夜罢了，就算是两国交战，也不过同两窝蚂蚁互相抢地盘一样。
然而到底是无法理解这些凡人的想法，都是凡人，何必自我残杀？
她看向沈墨夜，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们凡人这样整天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
沈墨夜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有些不通世事的问题，不过他认真思索了一下，发现这个问题若要真的认真细想下去，其实是个严肃的话题。
他同样看向那一片已染上血色的土，些许残雪未化，先是被马蹄践踏了一番，这会儿又被混着血污的尘土沾染上。就在那些残雪边上，士兵们已经开始挖坑准备将那些刚死不久、体温还未冷却的蛮族人就地掩埋。
“蛮族生活的地盘是草原雪山，冬长夏短，生活条件恶劣，粮食短缺，像这样的骚扰战争，几乎是每年都要打。因为兵力不如大乾，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派出小股军队进行骚扰抢掠的方式，不打，他们就没有粮食吃。”他看着士兵们掩埋尸体，那张俊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平淡，“大乾和蛮族从几百年前就开始打仗，一直打到现在，这几百年互相交战，今日你杀我的人明日我就要还回来……世世代代累积下来的仇恨，到如今，已经化解不了，所以即便朝中有人提出在边境开马市两国互通贸易，让蛮族用马匹来换粮食，这样就不用年年打仗，也始终是实现不了的。”
“两族之间的仇恨，不死不休。”他尾音低沉下去，凤初感觉仿佛这几个字也随着添了丝丝缕缕的沉重。
她听完，觉得凡人的世界有她想象不到的复杂，他们虽然只能活那么短暂的几十年，但是就是这样短暂的生命，居然也能想这么多、做这么多事。
沈墨夜见她面露思索之色，笑了笑：“凤初，你们的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么？”
凤初怔了怔，想起各界之间的关系，摇了摇头，又迟疑着点了点头。
这会儿轮到沈墨夜失笑了：“这是什么意思？”
凤初先想到的是那场第一次天地大战。
远古时候其实没有魔界，只是后来天界的几个族分裂出去，领头的是一位有着远古尊贵血脉的上神，战争波及到其他几界，引发了一场大战。那时候真是打得天昏地暗，仙人们的攻击泄漏下去，落到凡间化作洪水地震天火种种灾难，搞得一塌糊涂、秩序混乱崩坏。最后还是各界之主联合在一起，经过商谈划了不周山那片地界给那几族才平息了这场战争。
而因为那场战争是那几族挑起的，所以那一界的名字就成了魔界，几族变成了魔族，被视为邪恶的一方势力。
从那以后各界就认清了互相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神仙的力量太强大，任意两界之间若是爆发战争，其余各界也必定不能独善其身，很容易就会演变成又一场天地大战，到时候就真的是焦土千里、生灵涂炭。
但是那些凡人之间会有的暗中争斗，神仙之间也一样有，就比如当时闹得青丘和天界差点开战的那件事，直到现在两界的关系也说不上好。
于是她斟酌着回答道：“这……不能简单地进行比较，矛盾与摩擦，不管是哪里都会有，但是我们的力量比你们要大得多，开战造成的后果太严重，所以不管是哪方都守着那条界线不会轻易越过。”
沈墨夜点了点头，两人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奔腾的声音，远远的一线烟尘中，沈墨夜什么都看不清，凤初望过去，神眼一望看清其中人马，回过头来告诉他：“是你刚刚派去追击的军队。”
在军队接近之前，红魅和阿鲤的身影先一步闪现出来，对等候着的凤初二人道：“幸不辱命。”
沈墨夜点点头：“多谢二位。”
阿鲤连忙摆手：“公子哥哥不必言谢。”红魅则是局促地捋了捋发梢，忍不住又想犯花痴，蓦然间感觉脊背一凉，回过神来突然不小心瞟到边上凤初正淡淡地盯着她，面上的表情很是平和，然而妖精敏锐的直觉却让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妙。
追击的军队回来统计完战果，沈墨夜看了呈上来的战报，唇角微勾，转手递给了凤初。
她接过，扫过一遍后不由得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对笑望着自己的沈墨夜道：“这，敌军全歼，我方……伤三人？”
“是啊，”他微微颌首，语气轻快愉悦，“无一人丧命。”
见得他这口吻神态，凤初莫名觉得他较平时更加明亮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炫耀？
沈墨夜见她不说话，等了一会儿，以拳压至唇畔轻轻地咳了一声：“凤初……没什么想说的么？”
她默默抬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人，就是在炫耀。
于是她很配合地点头道：“沈公子这阵法真是精妙无双，佩服。”
果不其然，听到夸奖的人眼角眉梢都不易察觉地更加舒展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