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小青从后门溜了出去,绕了一个大圈,到前门的拐角里候着。
章为林站在门口,跟两个手下交待了几句,最后又说:“……不要跟得太紧了,那姚来有是只老狐狸。”
“小的明白。”二人拱手,消失在夜色中。
章为林走过去解马绳,小青踮起脚,冲他“嘘嘘”了几声。
“有没有人看到你出来?”章为林一把将她拉到暗处。
“章副官,您放心吧,奴婢哪有那么笨啊。”
“没人看见就好。我问你,这几天,那个谢玉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将军大人不在府上,她除了陪霍小姐玩,就是在厨房和那帮下等丫环做事,真是贱人,改不了下贱的命。”
“你继续盯着她,不过要小心点。今天她在正玉厅的表现,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就算是你,跟在将军大人身边这么久,怕也没有她那样沉得住气。”
“章副官,您也太瞧得起她谢玉秀了吧。”小青扭了一下身子,委曲地说道:“您要我看着谢玉秀,这倒没什么,就是那个霍小姐,总是向着她。霍小姐是将军大人的贵客,奴婢不敢得罪,所以……”
“所以我才要你醒目一点啊,霍小姐单纯,那谢玉秀心机那么重,从下等丫环一跃成为将军大人的贴身丫环。就这样的人,总有一天,霍小姐也会和她反目成仇的。你要沉得住气才行。”
“奴婢明白了。大人,奴婢要回去了,时间长了怕有人怀疑。”
小青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章副官,奴婢想问您一个事儿。”
“什么事?”
“那个女鬼,还会不会再来?”
“不会了。”章为林脱口而出:“至少这段时间不会再来。”
“您怎么知道?”
章为林一征,这丫头机灵,自己还真不能乱说。见她眼中对自己全是倾慕,他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目光温柔如水:“我当然知道,将军府上,有我心爱的女人,我怎么会让那个女鬼乱来呢?”
温润的手掌,不经意地从她耳廓上滑过。小青的眼睛瞬间发亮,继而羞怯地低下头,一颗心,如小鹿乱撞。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关起门来,谢玉秀长长地松一口气,灯也不点,瘫软在床上。
姚来有说得没错,三十年前的事,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一句也没有说错。谢玉秀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不是鬼,也不是妖,而是苏醒后奋力从棺材中爬出来的人。
村子里的人迷信鬼神,所有解释不了的自然灾难,都会被归结在报应与怪力上。如果谢玉秀回村里,只会遭到他们的驱赶,甚至焚烧。她连家也不敢回,连夜逃走了。
姚来有唯一解释不了的地方,就是她的年纪。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怎么可能像她这样风华正茂,如花似玉。
谢玉秀缓过气来,起身走到窗边,轻轻地抚摸着右手腕,原先长黑痣的地方。
往事如风,历历在目。
庆光五年,夜黑风高,谢玉秀从江都候府仓惶出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手腕上的那颗黑痣割了下来。
那疼痛,痛彻心扉。
她割掉的,不仅仅是父亲遗传给她的一颗黑痣,更是对小王爷霍凌言深深的爱意。
当比她年轻两岁的霍凌言,把对她的依赖渐渐转化成爱恋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的分离。一个出身显贵的候府小王爷,怎么可能娶身边的丫环为妻?
伤口刚脱痂时,谢玉秀马上用鲜生姜片轻轻擦磨疤痕,一天擦好几次,坚持了半年时间,手腕处才光洁如初。
可是内心深处的记忆是怎么也擦不掉的,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谢玉秀,不可以再犯同样的错。
在别人看来,正是情窦初开的花样年纪,可是在谢玉秀眼里,自己早已苍老得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咚咚咚——”一阵闷闷的响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走到门后面:“谁呀?这么晚了,有事吗?”
没有人说话。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打声。
谢玉秀警觉起来,她环视了一下屋内,拿起架子上厚重的铜盆,高高地举过头顶。
“咚——咚——”敲打声更大了,这回她听清楚了,不是从门外传来的。这声响,是从墙壁那里发出的。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那边,是燕庆山的寝室。
莫不是这家伙在搞鬼?
“谢玉秀,你睡着了吗?”还真是他。
“将军大人——”谢玉秀将耳朵紧紧地贴在墙上:“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睡觉啊?要不要奴婢过来?”
“不用,你站开一点,我快要凿开了,站开点,别伤着你。”墙那边,果然传来钉钉打打的声音。
“将军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凿个小孔,以后说话不用那么费劲,有什么事,也不用跑出去喊。”
“可是……”
“可是什么,没什么可是的,你是我的贴身丫环,没有叫你在我这边打地铺,已经是对你格外照顾了。”
“别说话了,等开好了孔再说。”
燕庆山又是一阵用力的敲打:“……咦,明明开了呀,怎么你那边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你……没有点灯?”
“你这个笨蛋,大半夜的不睡觉,也不点灯,快,把灯点上,我看看能不能透光了。”说谢玉秀是个笨蛋,这几乎成了燕庆山的口头禅了。
哼,要是他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