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和陈瑜生的屠夫生涯里,杀死的第一头猪,正躺在地上。它张大嘴巴,一副想尽力嚎叫的模样,但早已没了呼吸,发不出声音。
如果现在有个验尸官,就会发现,这头猪并没有什么致命伤口,完全是因为脖子伤口太多,挣扎太久,没得到有效救治,最后力尽而亡。
这头可怜的猪,看上去遍体鳞伤,除了脖子刀口密布,连下半身都被两个大男人压得青一块紫一块,实在是惨不忍睹。怪不得女主人看得双泪直流,毕竟人家养了大半年,怎么说都有点感情。
汤山只看了猪尸体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因为猪尸体除了遍体鳞伤,还满身鲜血,而且没完全凝固,他看一眼便觉头晕;再看第二眼,恐怕就得“忽咚”一声栽倒在地。
女主人还在猪尸体旁伤心不已,而且越哭越伤心,一边拍着猪头,一边喃喃自语:
“捅了这么多刀,那得多疼啊。”
说着说着,居然抑制不住痛哭失声起来。
陈瑜生怔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是猪在嚎叫,可以继续补刀;可是猪主人如此痛哭,他就束手无策。
旁边有个村人比较坏,走过来蹲下,抚摸着猪身子,一脸严肃,满眼同情地对女主人说:
“它真的死得太惨了。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啊不对,猪死不能复生,您就节哀顺变吧。”
说完他笑得前仰后合。围观的闲人们也是一阵哄笑。
猪主人见旁人如此无聊地笑话她和她的猪,反而不哭了,冷静而坚定地站起身,吩咐呆立一旁的陈瑜生和汤山:
“水烧开了,褪毛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向厨房走去,走到中途又转身命令:“给我弄干净一点。”
人群里又有一个坏蛋自作聪明地插嘴:“对,弄干净一点,它身上要是多了半根毫毛,惟你们两个是问。”
于是,陈瑜生带领着汤山,在旁人的嘲讽和哄笑声中,开始了下一步的工作。褪毛,开膛,处理内脏和猪下水。
一开始围观的闲人们指指点点,时不时借机说个笑话取乐,渐渐地,指指点点没有了,嘲讽和哄笑也平息下去,周围一片安静。
人们发现,两个年轻人接下来的工作做得相当细心,真的将猪身上的毛刮得一根不剩,甚至连两只猪耳朵都旋得一干二净。
那位长相秀里秀气的汤山,居然拿着一个小钳子,蹲在猪头边,一根一根地拔着猪鼻毛。无论这行为多么可笑,旁人却再也笑不出来。
大家终于知道,这两个年轻人跟以前的屠夫有本质的区别。
对待活猪时,他们因手法不利落,工作总结起来只有两个字:蛮干;
对待死猪,他们的工作总结起来还是两个字:认真。
后来真正无聊的闲人都退去了,留下来围观的,绝大多数是女人,其中刚结婚不久的少妇,又占大多数。在这些女性同胞眼中,认真的男人最帅。她们才不管人家杀猪的技术高明不高明。
她们看的是长相讨喜的男人,而不是杀猪的技术。就像城里的粉丝看影视剧,只看明星不论演技。
再后来,女人们看得活泛了,自家男人又不在场,便开始主动撩拨两个年轻屠夫:
“帅哥,猪鞭别扔掉嘛,虽然短了些,洗洗也能炖碗汤呀。”
或者热情邀请:“帅哥,中午就在咱村吃饭,让女主人给炒碗猪腰补身子。”
汤山和陈瑜生看着高大健壮,一个长相秀气,一个满身豪气,实际在心理上并不怎么成熟;此刻蹲在女人堆里工作,面对女人们意味深长的撩拨,都不敢怎么接话。
尤其汤山,居然很没出息地脸红。陈瑜生胆大一些,嘴里不说话,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打量撩拨者的长相。
不管怎么样,两人屠夫生涯里第一桩业务,算是有了一个圆满而完美的结局。太阳下山时,他们的工作结束了,他们的屠夫身份,也得到认可。
一个月后,十里八乡的人们,都知道最近出了两个年轻而认真的屠夫。这应该归功于龙安村的那些女人们,她们惊人的八卦心态,再加上惊人的传播能力,成就了汤山和陈瑜生的名声。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汤山和陈瑜生工作稳定,收入也稳定。杀了几十头猪,陈瑜生的手法越来越老练,再也没出现过一刀杀不死的猪。更没出现过与一头垂死之猪在地上肉搏的情况。
汤山仍然晕血,毛病一点都没改善,但因事先有心理准备,倒也没再晕倒过;每次陈瑜生在前面动刀,他便转身向后,两手用尽吃奶的力气,只管抓着两条猪后腿,使其不乱动。
在常人眼中看来,稳住猪后腿很容易,实际上那是个错觉。要知道,猪身上力气最强的地方,就在两条后腿,光凭两只胳膊要摁得它们纹丝不动,并不是那么简单。
汤山最初在两猪后腿上吃亏不少。杀第一头猪的时候,他便因抓得不稳,而让前头动刀的陈瑜生伤了自己;后来他虽则没再坏陈瑜生的事,却经常被猪后腿踢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有一次被一头强悍之猪,一蹄子蹬在膝盖上,整整痛了半个月。
直到一年之后,他两只胳膊终于能做到一出手,便将两条猪腿摆布得不动分毫。
之所以在这里强调汤山两手抓猪腿之力,是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的两条强壮胳膊,在其后来的人生里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在汤山无意闯入的另一个时空里,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