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点头,弯腰将桌上的酒盏递给沈亦蘩。
沈亦蘩木然接过,却被他顺势带着手臂站了起来。
他清俊的眉目就在上方,视线灼热,温热的气息细触着她的脸颊。
沈亦蘩不敢抬眼看他,只被动地跟他碰了碰杯口,心情复杂地喝下那酒。
堂中正翩翩起舞的吴采女的视线一直黏在元澈身上,眼睁睁看着他撩着沈亦蘩对饮,心头顿时有几万头神兽咆哮着奔腾而过。
把她气得舞步都踉跄了。却也不得不忍着满腔怒火继续没滋没味地跳着。
辛辣的液体入喉,似是触到沈亦蘩心内某个深藏的角落,磅礴的怨恨,酸楚,迷惘,苦闷……毫无征兆地汹涌而来。
一杯薄酒将沈亦蘩辣的眼角泛出泪光,她不动声色地低头拭去。
元澈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将她湿漉漉的眸子尽收眼底,长睫上还沾着晶莹。
他怎能得知她心内爱恨交织的情感,只当是她不胜酒力罢了。
沈亦蘩被他弄得有点不自在了。
这个男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她!
在那道无比熟悉的灼热视线下,她暗自咬着牙关一味躲避。
这一次,无论你怎么撩,我都要坚守阵地!
耳边传入梁间双燕的呢喃,穿堂而入的杨柳风凉津津地拂在身上。
她身形微微颤抖。
“此番本王回府,蘩儿越发容颜出众了呢。”他轻微勾起一侧的薄唇。
听到“蘩儿”二字,沈亦蘩心头剧烈一震,登时意识到自己身份的变换。
还是不能习以如常。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栗,双手死死绞住衣裳的下摆,蝴蝶翼般的睫毛半掩着明眸。
一道道浓烈的嫉恨目光自四面八方向她刺来。
她们入府时长不等,却全都没见过元澈有过如此轻狂的时刻。
虽说眼下是家宴,他却径自对一个位份低微的采女作出如此亲昵举动,丝毫不将其他姬妾放在眼内。
纵然是向来端庄大度的安远眉,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坐在席上低头喝茶掩盖不高兴的表情。
不过,她并非吃醋,而是不喜元澈在正式场合失了礼法而已。
她是正儿八经的侯门嫡女,自小受着严格的女德女训教养。这些教养里面,并没有男女情爱。
故此,安远眉嫁为人妇三载以来,恪守内室本分,以夫为天,孝敬婆母,操持内务,无不井井有条。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子尚未知道情为何物。
与此同时,吴采女卖命舞蹈,累得满身香汗,气喘吁吁,却根本没有人在看。
一颗千娇百媚的心彻底跌入了冰窖。
草草收尾了那段原本就跳得乱七八糟的舞。咬着牙两眼喷火地回到席位,心中又默默给沈亦蘩记上了一笔黑账。
元澈正为沈亦蘩眼内强烈的反应感到疑惑。
正待细细询问,却听得旁边郑采芙的丫鬟失声低呼。
郑采芙晕倒了。
安远眉第一个反应过来,急急走下堂来,只见郑采芙软趴趴歪倒在矮桌上,酒杯跌在一旁,丫鬟雨儿哭着摇唤她。
元澈也走了过来,沉声命令仆人传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