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晴娘的陪嫁铺子出了问题这件事只是让宋临春和唐氏头昏脑涨的话,那么,放榜之后宋临春的名落孙山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家一下子就乱了套。
唐氏近来身体本就不大好,再加上她身旁最得力的张妈妈突然间请辞,死活都不要在唐氏身旁当差了,让唐氏的心情更加的萎靡。听到宋临春落榜的消息,气的把几案上的几个甜白瓷的茶盅全扫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指着宋临春破口大骂,骂的极为难听。
骂完了还觉得不解气,就哭着嚷嚷了开来,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们看够了热闹才去请了徐晚过来。
徐晚慢悠悠的带着一群丫鬟们过来了。
唐氏一见到徐晚,脸色就更加的灰败,甚至还带着些心虚,怯怯的缩了缩脖子,好好的铺子就这么被她败光了主经营的很好,每日都有几十两的进项,林林总总几个铺子加起来一日也有百十两银子了。
可她偏偏就眼睁睁的看着银子在自己手里溜走了!
徐晚给唐氏请了安,望着宋临春一脸狼狈又灰败的模样,在心底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才示意绿衣把周围的小丫鬟们清退出去,只剩下她们三人。
徐晚才淡淡的劝道:“这考功名本来也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不然有些人也不会一辈子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可是少爷如今还正年轻呢,一次考不上,多考几次也就中了,像妾身家里的哥哥,也是那般,考举人的时候也是考了三次才考上,如今依旧好好的考上了庶吉士,在吏部观政,所以,这个事情,急不得!”
她的神色很平静,嘴角甚至带着娴静的笑容。
宋临春一时间看呆了。
这样对他和颜悦色,温声细语帮他说话的人实在是一个也没有。
那些人知道他落榜了不是嘲笑他,就是故意让他难堪,回到家里,唐氏也是对他动辄打骂,污言秽语的骂得他抬不起头来,他明显的感觉到那些丫鬟、下人没对他没有往日尊重。
他心里的烦闷没人能懂,就连素来懂事的银翘也劝他要用功读书,去了碧桃那里,碧桃说起话来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话里话外也透着要他好好读书的意思。
难道他就不想好好读书吗?
难道他还不够勤勉刻苦吗?
难道他就不想金榜题名吗?
宋临春只有苦笑,他比任何人都想扬眉吐气,可奈何,总是不如意。
他已经够苦闷了,可是身边的人还在一个说说说,没完没了的,让他越发的想要躲避掉这些喋喋不休的关切,可是,晴娘竟然在唐氏盛怒的时候,帮他解围,那样温柔的语气,让宋临春有些心猿意马。
唐氏就颤颤巍巍的对着徐晚骂了起来:“就是你这般纵容的他,才让他不学好,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不知道读书!如今你还有脸在这里说”好像终于找到了徐晚的一个错处一样,唐氏终于挺直了腰背,直直的盯着徐晚,目光中带着些冷冽:“明知道临春在读书,你却故意给他纳了几房的小妾,让他整日”
听着唐氏的话,徐晚仍旧是微微的笑,面上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您教训的是,儿媳知道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儿媳以后一定约束自己和几个姨娘们不打扰少爷读书!”
宋临春听着却一怔,望着徐晚柔和美好的侧颜,道:“娘,您这是什么话?当初晴娘帮我纳妾,不还是因为你想抱孙子吗?也是你您默许了,另则,晴娘是一番好意,当时您不也没说什么吗?怎么如今怪到晴娘的头上?”
宋临春越发觉得唐氏不讲道理,望着丝毫不争辩的徐晚,忽然就生出一股英雄救美的气概出来:“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大意了!可是,和晴娘没有关系!”顿了顿,宋临春就说道:“晴娘的陪嫁交到您手里打理,结果却被娘打理成那个样子,如今,又不分青红皂白的怨怪晴娘,您这般处事,也太没有章法了!”
唐氏的脸一下子涨成了酱紫色,死死的盯着宋临春,眸子里几乎冒出火来:“逆子!你竟然敢为了她忤逆我?!”
宋临春面上一幅恭敬模样,垂首低声说道:“儿子不敢!”
但是那种语气和态度分明就是在指责唐氏!
明面上却说不得什么唐氏的心口只觉得闷疼闷疼的一片,她哀嚎着:“我含辛茹苦十月怀胎,把你教养长大,盼着你成家立业,如今倒好了,你有了妻子就敢这般顶撞我,是谁让你这般”
“娘!”宋临春无奈的喊了一声唐氏:“儿子没有顶撞您,也没有忤逆您,只是就事论事,这件事情,我们总要给唐家一个交代!”宋临春顿了顿,望着唐氏鬓间多出的几丝白发,心底忽然生出几分不忍出来,语气也放缓了些:“您想想,您把媳妇的陪嫁抓在自己手里,这本就不和礼法。如果打理的好了,勉强可以堵住别人的嘴,可是您如今那些掌柜的和伙计们那么多人,其中的曲折难免不会流传出去,那个时候,我们母子两个还有什么做人的脸面?”
宋临春说着,就拿眼角的余光觑了徐晚一眼,见徐晚静静的站着,脸上的表情如旧柔和,就有种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可是假如晴娘根本不接话又该怎么办?宋临春一时间慌神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圆了自己这个话。
唐氏却冷静了下来,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和宋临春哭闹功名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处理陪嫁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