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的引擎,声浪震天,从冲上大桥开始,一辆跑车就像脱缰的野兽,马力全开疯狂怒吼。
迈速表在疯狂的攀升,视野中的景物很快模糊了起来,可即使这样,陈锋依旧没能甩掉车后烦人的‘尾巴’。
瞟了眼桥下,光点闪烁,大概是防止他跳水逃跑的快艇,气垫船之类的。
“四面楚歌了么,头顶就差一架飞机了……”
陈锋心中明白,这次他没有逢凶化吉的可能了,运气这玩意,几年前差不多就用完了。
这桥陈锋认识,六瓮桥,瓮中捉鳖的‘瓮’。
打开一瓶二锅头,他仰头灌了一口,缓了缓心中的烦闷。
辛辣的酒液在口腔停留片刻,顺着喉咙流了下去,就像一团火一路烧了下去。
火辣辣的,呛得陈锋鼻头有些发酸,眼眶有些泛红。
“这破桥名……真他娘的晦气啊……”
陈锋扶着方向盘,任由胃部升腾起一股复杂的气息,冲撞着鼻腔。他脑子里渐渐想起的,反倒是一些与当下无关的事。
“陈锋,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啊?”
“我要建漂亮的公园,既大又干净的学校,谁都能进的游乐园,我要……世界和平!”
“哇,好厉害,那你可以保护我吗?”
“当然,我不仅会保护你,我还要保护所有人!”
那年陈锋很小,奶声奶气,还是稚气未脱的小学生,所以立下了这个听起来就显幼稚的宏愿。
“那坏人要是不听话怎么办?”
“我跟他们讲道理啊!”
“要是他们不听呢?”
“那……”
在接下来的二三十年里,陈锋用行动作出了回答。仿佛关二爷化身,诛颜良斩文丑,过五关斩六将,他以惊人的气魄开拓进取,越过旁人眼中难以越过的千难万险,奇迹般的打造出一座令人叹服的金融王国。
夜深人静的时候,陈锋有时候都觉得有些恍惚……能走多远,站多高,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在世人眼中,他陈锋亦正亦邪。
有人说他无恶不作,什么肮脏的勾当都做过,是个匹夫一怒,便敢血溅十步的危险人物!
有人说,市里的养老院,孤儿院,包括一些学校陈老板都在默默投钱,他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不知要好多少倍。
有人说,他行善是在赎罪!
也有人说,陈老板只是生错了年代!
……
别人怎么评价自己,陈锋都能理解。毕竟在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对与错,只有利与弊。
也许别人从前错看了他,现在又看错了他,可他仍然是他,他从来都不怕别人错看他。他能做的,他会做的,只有四个大字:问心无愧!
有过那么几次,陈锋也动过恻隐之心。但很快残酷而冰冷的现实就给他上了一课,让他明白善良与天真是要付出高代价的。
走到后来,陈锋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登顶的那一刻,无限荣光与成就感充满了胸膛,但那之后,更多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些空落落。
总感觉现在走的路,不是当初心心念念想要的……
初衷本来是保护身边的人,让他们不受欺负,过得更好,更加幸福……
可结果呢,当初那个女生中最漂亮的,想要他保护的,如今早已嫁作人妇,两个孩子都半人高了……可听说她过得并不幸福,丈夫是个烂赌鬼,运气不好,脾气又暴。
小时候总说,长大了孝敬父母。然而自己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不仅孑然一身,没能让父母颐养天年,反而跟着自己提心吊胆,不得安稳。
陈锋感觉心头有些堵。
“今天的他呼风可改雨,不可一世太嚣张,乜哥乜哥多么的讨厌……”手机突然响起的铃声,将陈锋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锋哥,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你了,你收手吧……算兄弟求你了!”电话那头,是个名为丁云飞的男人。
丁云飞迟疑了一会儿,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只是接着说道,“别再逼我们了,锋哥,你这车……”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要我束手就擒……觉得可能么?”陈锋打断了丁云飞的话,接着说道,“刹车系统是被动了点手脚,但谁告诉你我需要它了?”
“峰哥,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肯出国,从此隐姓埋名,他们向我保证了,你仍然可以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听得出来,丁云飞语气很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陈锋语气平静,平静中带着一种严厉,“我只要活着,就是威胁,你哪来的保证!”
“我只要一息尚存,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
两人一阵沉默,良久,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锋哥,对不住了!”
“他们留不得我,其实和我无关。等你到我这位置,你就知道了。不说了,兄弟一场,保重吧!”
说完,陈锋就结束了通话。解开安全带,双手离开方向盘,他眯起了眼睛。
这辈子乱七八糟的破事太多,他其实早累了。
两百码的车速,时间仿佛凝滞,这一刻,陈锋感觉挺平静,轻飘飘的。
“今天的他呼风可改雨不可一世太嚣张乜哥乜哥多么的讨厌……”手机铃声响个不停,beyond的《不可一世》环绕耳边,陈锋倚在座位上,跟着伴奏吹起了口哨。
事与愿违,陈锋不愿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