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都是用这种牙膏吗?”李云倾问。
思雨摇头道:“回娘子话,此膏用料贵重,只供给贵人用。”
“那你们用的何物?”
思雨道:“奴婢在贵人身边侍候,用的乃是次一等香膏,偶有贵人赏赐,奴婢亦能得以享用。此等的奴婢,则与寻常百姓一般,用杨柳枝和青盐。”
“柳枝怎么用?”李云倾好奇地问。
思雨眼露疑惑,但很快又掩饰下去,依旧恭敬地回答李云倾的问题:“富户将新鲜杨柳枝砸软,点药粉及青盐揩齿,亦有用手指点药揩齿者,寻常人家或嚼杨柳枝,或以指点青盐揩齿,或以盐水漱口。”
富户才用杨柳枝、药粉和青盐,寻常人家就只能嚼嚼杨柳枝,如此对比之下,掺了名贵香料的与草药、蜂蜜的牙膏,真是太奢侈了。
李云倾看着手中的骨板牙刷与香膏,不由感叹:沾了李俶的光,我也用上奢侈品了。
洗漱完,用过早膳,李云倾问思雨:“你家郎君在干什么?”
这“郎君”叫得真是别扭,没办法,入乡随俗吧。
“回娘子话,郎君在屋里看书呢。今日郎君气色特别好,饭也多吃了一碗呢。”思雨和映秋说着露出一脸喜色。
李云倾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真是标准的忠仆,主人安好她们就欢喜成这样,跟孝子似的。
口中却欣喜地道:“是吗?那我去看看他。”
李俶的气色确实好多了,苍白的脸上一扫昨日的阴郁,虽然看不出他的喜怒,却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轻松。
李云倾一边走过去,一边说:“今天气色不错啊,来,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竟敢对郎君说话如此随意。
思雨想呵斥李云倾,却被映秋悄悄拉住,摇了摇头。
只见李俶微微一笑,听话地伸出手臂,眼含春风地望着李云倾。
这样的场景惊呆了婢女思雨。
李云倾微笑着将手搭在李俶的脉络上,然后凝神诊断。
片刻之后,李云倾露出灿烂的笑容:“恩,不错,按时吃药,很快就会好了。”
这样灿烂的嫣然一笑,差点儿晃花了李俶的眼,他也舒心地笑了起来。
其实并不是李云倾的医术有多么神奇,一付药下去就立马好转,而是药虽有很好的疗效,最关键的是李俶的心情好了——之前他一直是阴郁与压抑的,现在却看到了希望,并且在阳光少女李云倾的抚慰下,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心情好了,人就有精神了,饭量也就好了,在对症下药的情况下,病痛也就好的快了。
犹豫了一下,李云倾小心翼翼地说:“其实,配合针灸治疗,效果会更好呢。”
李俶看着她明媚的小脸,温柔地问:“娘子为何不为俶针灸呢?”
“那个……我是女子,不太方便啊。”
因为我们不熟,一般皇族都是不肯轻易相信人的啊,谁知道会不会又把当做我刺客呢?李云倾在心里腹诽。
“不过,你可以找个太医施针,我在一旁指挥。”
李俶淡然一笑,转头吩咐道:“传太医。”
“诺。”有内侍应声离去。
不一会儿,太医到了,对李俶拜道:“微臣陈铎参见广平王。”
李俶轻轻抬手:“陈太医请起。”
陈太医躬身走到李俶身边:“请让微臣诊脉。”
李俶伸出胳膊,陈太医恭敬地诊脉。
李云倾看着这君臣俩正经八百的样子,吐了吐舌头,暗想原来他已经封王了呢,那么自己对他是不是有点儿太随便了?
李俶好笑地看着她精怪的样子,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陈太医诊过脉后,拱手说:“恭喜王爷得妙方,脉象平稳多了,不日即可康复。”
李俶微笑道:“多谢陈太医。”映秋帮他整了下衣袖,“如此,若是加上针灸如何?”
“甚好。”陈太医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一般太医的治疗都比较保守,本着平稳的原则,轻易不会全力以赴地去大胆尝试稍有难度的治疗方法,病好的缓慢不要紧,可若是万一方法失当,那就有可能是掉脑袋的事了。
之前李俶病体孱弱,不宜针灸,现在心情爽朗,精神倍增,自是可以针灸了。
“寡人有一针灸良方,汝可以一试。”
“微臣遵命。”
随陈太医来的小童赶紧打开医箱,准备好针包。
陈太医等了片刻,却不见拿出针灸方,就道:“请大王明示。”
李俶看了一眼李云倾,道:“陈太医自去准备,药方稍后便知。”
陈太医净手后,将几枚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火上一燎,夹在左手。李云倾看他准备好了,李俶也除去了衣衫,只穿着纨裤坐在纱帐里,她对李俶一笑,点点头,缓慢地朗声说道:“肺俞、尺泽、阳陵泉、太冲、中府、列缺、照海。”
陈太医闻言侧头观看:这女子是谁?以前没见过。
不过这几个穴位是针泻足厥阴经穴,平补平泻手太阴经穴,确实有益阴润燥、清肃静肺气之效。
略一思索,又见广平王没有阻止,太医也不再犹豫,娴熟地将银针刺入穴位。
半柱香之后,又将银针一一取下。
“大王感觉如何?”陈太医问。
“寡人觉得胸中烦躁略轻,气息顺畅了不少。”李俶一边答,一边对李云倾感激地笑。
“如此,明日微臣再为大王施针。”
“嗯,汝退下吧。”李俶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