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雨下小了,撑伞人,驻足在满是痕迹的木门前,尚未伸手敲门,眼睛已经难以掩盖心中的担忧,左右转动着,皱起了眉头,从思索中积蓄着勇气,一切格外宁静。
许久,眼神忽然坚定,便伸起了手,还未触碰到凹凸不平的门板,那门竟然便吱呀!这一声拖得很长,开门很缓慢,以至于撑伞人能从容的收拢满脸不安,又将淡然覆盖于脸上,脑子里却透过漆黑渐渐打开的门缝,浮现起一幕幕惊心的回忆。
百年前,京都起罗生门贵族命案,牵扯到素来竞争的广南王与东山王,在正道各派介入三年都无法调平的情况下,战乱爆发,积蓄许久的恩怨如同惊醒了两只魔鬼,人间处处兵戈血洗,正道人士转而游说其余势力,并达成共识,皆拥兵自保不参与任何一方血斗。但不多久,便传出东山王勾结邪教用邪术降亡命符,军队如恶鬼上身,杀不死,且嗜血成命,将广南兵杀得一败涂地。念及堂兄弟之情,东山王将罢兵,然而麾下将士罢兵几日后竟然大乱,四处吸食人血无法控制,方觉事情大化,敢忙求正道协助。但事情很快控制不住,正道已经受到波及,死死伤伤,多有被东山散兵突袭,教派泯灭。世间将难之时,鬼剑门奉剑宗清莲散人之命剿灭血灾,鬼剑门下山七队,一个师傅带两个弟子为一队,所到之处尽除血灾,鬼剑门名声又一次响彻天地。当鬼剑之人尽数归山之时,已经是人道千百年来最薄弱之时,时有灭大派者二十又三。当剩下的人们正在争论这四处堆积如山的尸体该怎么办的时候,月牙亡塚,茅山开山道宗之命,将压制亡塚的八位道人尽数召回,龟缩在茅山上躲避血灾。
带着阴谋的味道,等待着这一刻,藏在东海山崖上吃人又吃鬼却已经伤痕累累的巨麟翼便在如此巧合的时候进入了产育期,人类无暇顾及除战乱与血灾之外的任何事情。便在短短的三个月里怀满了一肚子的怪物。夏季的一场台风,正是巨麟翼等待已久的东风,狂风暴雨倾泄在黑焦的岩石洞口,巨麟翼探出满是外骨骼包裹的犹如骷髅一般的头迎接着这一场蓄谋已久的狂风大雨,巨大的角爪蹬踏地面,甩着尾巴在空中来回盘旋飞动,扇动许久未曾扇动的铁麟翼,犹如热身。便逆着东风往天上猛腾而去,扶摇直上几千米,便又以俯冲之势调转身来顺风向着月牙亡塚猛然飞去。
漆黑的岩石上,一个二十七八,身着茅山道袍的年轻人,站在风雨里,身子紧紧贴着岩石一只手挽过眉梢眯着眼,看到那巨麟翼往西边狂飞而去,便猛然瞪大了眼睛,一股刚正之气茕然一身。猛然踏步,翻身上到崖顶,追着巨麟翼而去。
风雨中巨麟翼使劲扇动着翅膀,越过人类村落,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中可见度非常之低,又掩盖声音,料想没有人会看到天上飞腾的庞然大物。
岂知,正当飞跃一大片森林之时,一股猛如山崩的气劲在大雨中空爆一声,而后正中巨麟翼腹部,巨麟翼发出一声尖锐的巨吼,一头直栽入森林,在地上滑行撞毁数十颗林木。嘴角已经渗出绿色血液。发展自己已经丧失飞行能力,巨麟翼当机力断,猛然一用力,肚子怦然一声爆裂开来,刹那间,绿色液体,与及成百上千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黑色卵从肚子里爆开四面飞开,一个个卵蠕动着最大,最活的卵奋力的顶破了黑卵,露出一对向前的獠牙,而后露出犹如一条长满尖牙的巨鱼头,在这来到人世间的这一刻短暂的小憩后,便发出一阵尖耳的啼哭,正如破壳而出的鸟,拖盘而出的胎儿,发出降临人世间无喜无悲的第一声啼哭。而后一边啼哭着,一边将裹住身子的卵吃进肚子里,那本是肉色的身体也渐渐变成了卵黑,似乎还见得到小块的麟片。吃完了卵身体也变得硬了,那最先站立起来的怪物四处张望,在狂风暴雨里嗅着世界的味道,忽然听到不远处同样发出一声尖锐哭声,那黑麟怪物,转身凝视着不远处刚破壳而出的怪物,几刻钟后便满眼恶毒的奔向哭喊的弟弟,一口咬断了弟弟的脖子,那哭声便停,那怪物便很快的吞嗜了死去的弟弟与黑色的卵,而后又吞嗜了挣扎着准备破壳的弟弟。在吞嗜几个卵之后,那一边巨大的巨麟翼缓缓移动着。看到那只最强壮的怪物已经长出了翅膀,凝视了几刻,确认着自己的孩子正沉浸在吞噬弟弟的快乐中无暇顾及其他之后,露出了冷笑,而后满眼阴毒的张开巨口犹如蛇一般一口吞嗜了这只吞卵的瘾君子。那爆肚的伤口很快愈合只留下一条伤痕,巨麟翼便大口大口的吞噬着自己破肚而出的卵,就如同自己孩子一般沉浸在吞噬卵的快乐中无暇顾及其他,那追赶而来的道士又一掌猛击在那巨麟翼的背部,打断了主骨,那巨麟翼塌软在地上,无助的发出悲鸣。
道者走到冷哼一声,走到巨麟翼面前看着吃得所剩无几的卵:“哼!连自己的孩子也能吃,看来饿鬼道的就是饿鬼道的,虎毒不食子,畜生不如。杀了你,人世间会少死多少人,早有觉悟了吧!”又一声巨响,那巨麟翼的头与身体分开,再无生机。那巨麟翼的头便有半个人那么大,搬是搬不动了,火也点不了,便将其余的卵尽数破坏,来回检查数遍便也就做罢走了。
风依旧在吹,雨依旧在打,在不远处的树梢上,一只刚露出一个头的怪物包裹在黑色的卵里,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它早就露出了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