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咬着唇犹豫地将白子落下。
对面的少年弯起好看的眉,伸手轻点,落下黑子。
竟然又是平局!已经连续平了三局了!
“二哥,你是在故意让我吗?”小孩瘪起嘴,有些委屈。
想她前世整日关在房间里练习四艺,教太子的先生都夸她才情不凡,因而顾定延邀她来下棋时她还在暗戳戳地想要不要让让他,毕竟自己多学了几年……
果然是她多虑了。
天才打小就是天才,别人怎么练都赶不上的。
她气馁地垂下肩膀,想起面前的人是顾定延才提起了些精神。她一个小女子输给一个旷世奇才也不冤,更何况这个奇才现在还是她二哥……
嗯,应该是赚了。
“没有。”顾定延却摇头笑笑,见她怀疑地看过来,又补充了一句:“只让了第一局。”
下棋在他眼中好比排兵布阵,是以他从没让过谁。但今日一时手痒将隔壁的顾西叫来,心里头却不免寻思下得太咄咄逼人会不会将这小家伙惹哭,第一局的时候难免就犹疑了些。
谁知竟下出一个平局来。
这下子顾定延再不敢大意,接下来的两局便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化解了一个个危机,到最后隐隐占了上场面控制成平局。算起来,他的棋艺顶多比顾西高出些许,与故意让着她一直牵着局面走自是不同的情况,算不得让。
顾西闻言稍稍好受了些,见福安提着食盒子进来眼睛亮了亮,脆生喊道:“白英!”
刚刚面不改色路过的丫鬟一脸淡然地折回,将手里的食盒放下。
顾西投去了一个“深得我心”的眼神。
顾定延习以为常,笑着和顾西一同一子一子地将棋子收好才下了炕:“走吧,吃饭。”
两人净了手在桌边坐下,福安和白英便退到了外边守着——两个主子一起吃饭时向来不守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谈天说地不在话下,也因而不喜他们在身边伺候。
福安努力装作自然地抱起廊下的灰猫,顺了顺它的毛。
灰猫无动于衷,仍旧眯着眼睡觉。
福安瞟了一眼神情迷之相似,亦在闭目养神的白英,眨了眨眼。
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当他别过头看第三眼的时候,女子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再到处乱瞟,本姑娘挖了你的眼睛!”
福安吓得脸色一白。
贺阳楼她和那老鸨生死战的场面他都还没忘呢,自然知道这个长得水灵灵的姑娘真有胆量践行她刚才的话……
可福安伤心了。
他只是好奇她怎么会真的跟了五少爷回来嘛,这么凶干嘛?
白英面无表情地摸了摸鼻子。
她也就是随便威胁一下,还真不敢把少爷哥哥身边的小厮像把那个到处说她坏话的陈勇媳妇一样拖到小巷子里打一棍子……
不过……她就喜欢欺负老实人。
白英弯了弯嘴角。
屋内的两人自是不知道丫鬟与小厮之间的暗流汹涌,与之相反,他们这顿饭吃得相当的和乐融融。
“多吃些。”顾定延给顾西夹了一筷子红烧狮子头,笑眯眯地道:“免得个子长不高。”
“我已经长高了很多啦!”顾西气呼呼地道。
生日前后她就跟抽条似的往上窜了快两寸,秋天刚入府时袁妈妈给她量做的中衣都穿不下了。可偏偏顾定延十二三岁也正是长个子的时候,饶是她长高了许多,也仍是只齐他的肩头。在他眼中可不还是个小矮子么?
可她能怎么办?
内里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娇娥的她长成现在的身量已经要对人高马大的亲爹姜靖感激得五体投地了好不?
“是,小五确实长高了。”顾定延觉得逗弄她十分有趣,却也从不吝啬夸赞之语,因而顾西往往还没来得及恼怒就又被哄了回去。
“对了,二哥,今天姨母问我俩过年要不要随她一起进京玩一玩……”
顾定延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
难怪过两日便是年三十了,府里却没怎么张灯结彩准备过年的事,原来是要进京过年啊。
也难怪。
大年初一内外命妇按律都要进宫朝拜太后皇后,姜家一门三命妇,两位夫人也就罢了,赶路过去也受得住,可白太夫人一大把年纪了,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所以,提前进京在京城过年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小五想去吗?”他笑着问。
“我听二哥的。”顾西无所谓地笑笑,埋头吃着顾定延给她夹成了小山堆高的菜。
顾定延听着她满是信赖的话,忽地又想起那日在大雪中奋力朝他挥手,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明媚笑意的小孩,心中一痛。
那日的事后来想起来总觉得还有种种疑点,小五素来心大,回来后就不再提这件事,他却还关注着国公爷和侯爷那边的动向。国公爷明显对这件事不太上心,侯爷花了大力气将整窝山匪抓到,可被人一箭射死的那个才是关键人物,因而自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只能推到不怀好意的胡人身上堵住金陵城其他人的嘴。
他却直觉没那么简单。
“去吧。”顾定延做了决定。
若他们两个寄人篱下的表亲呆在空大院里,当初那拨人的目的又真的不是姜家而是小五的话,他没有把握能凭一己之力护住小五。和姜家嫡支呆在一块,身边的护卫各个本领高强,最起码安全有保证。再者,大过年的想在京城动手,应该不大容易。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