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顾表少爷房里的那个丫鬟是怎么回事？”这一日待得武定侯出了门，陆氏便沉着脸来了景云堂，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李氏与这妯娌相处数十年也知她秉性，一眼便知定是东府的公子小姐们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惹得她心烦意乱，她脾气好，于是也不计较，只笑道：“大清早的动怒对身体不好，大嫂先别急着生气，坐下来喝口茶慢慢说。”
陆氏见她不紧不慢，心头的怀疑才打消了五分，坐下喝了几口茶，才憋着气道出原委来。
“美貌丫鬟？难道是香儿？”她看了一眼淳儿。
淳儿立刻笑答道：“应是说的白英姑娘，夫人您见过的。”
李氏想了起来。
册封礼那晚西儿在城外出事似乎就是这丫鬟救下来的，后来卖身契在外院过了一遭没什么问题便又交到了西儿自个儿手里，也算是过了明路。
“那丫头救了西儿的命，总不好把人赶走落个坏名声，再者，程哥儿作画，身边有人伺候笔墨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嘛。”
她笑着同陆氏解释，陆氏却不以为然。
“程哥儿身边向来都是小厮在伺候，只铺床用了个手脚麻利的婆子外加一个管事妈妈，那些年轻貌美的小丫鬟是万万不能近身的。”
她对两个儿子寄予厚望，吃穿用度上从不吝啬，对房里人的管教却很严。
姜程眼下才十一二岁，正是没有主见的时候，身边人放得早了有了感情，到时候新妇进门难免要受委屈，惹得家宅不宁。特别是像白英那般惹眼的长相，那是哪怕两三年后她为他选通房都不会考虑的人选。红颜祸水四个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尤其在老夫人身边那个不守规矩的仙草去给大儿子送了一回糕点便摇身一变成了姨娘后，她对这等美貌过人的丫鬟就格外膈应。
李氏只能笑笑：“大嫂真是想得细，不过西儿还小，这丫鬟大了她那么多应该也不打紧，至于程哥儿……下回让他带着小厮过去伺候便是了。”
陆氏勉强接受了这个策略，嘴上却不忘提醒李氏：“年纪小又怎么了？卫朝的明康帝十几岁时被大了他十多岁的乳娘万氏引诱宠幸了她，此后的二十年她不都是宠冠后宫残害皇嗣嘛……”
李氏抽了抽嘴角。
一来，西儿不是皇帝。
二来……由于某些不可说的原因，她还真没法和这个妯娌感同身受。
给西儿配个小厮她才要担心得夜不能寐呢。
“大嫂说的是，我记下了。”
她一本正经地敷衍道。
隔日顾西给李氏请安时淳儿和香儿两个丫鬟在耳房里嗑瓜子时聊到了这件事，顾西听了香儿的汇报十分诧异地看了白英一眼：“没想到你还挺出名的。”
白英睇了近来有事没事就喜欢告状的香儿一眼，挺了挺胸脯：“人长得好，没办法。”
香儿气得差点叉腰，看了神色淡定的少爷一眼，心道：哼，看你一会儿挨骂还横得起来！少爷最不喜欢无事生非的丫鬟了。
谁料顾西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着她道：“嗯，你说得有道理，人长得好确实挺重要的。那下午你就跟我一道去陆夫人那儿吧。”
香儿瞪大了眼睛。
少爷什么时候也变成以貌取人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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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氏和张妈妈站在廊下说话，不时望着厢房的房门，神情凝重又带着几分期盼。
瞧见顾西带着丫鬟来了，两人都有些意外，张妈妈更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白英一圈，眉心微蹙。
“西少爷来了？怎么，那些糖这么快便吃完了？”邵氏只是讶异了一瞬，接着便收起了脸上的不安，笑吟吟地摸了摸顾西的头。
“没有，就是觉得夫人这里有趣。”顾西笑嘻嘻地答道。
张妈妈皱了皱眉：“表少爷，今儿夫人还有客人……”
“张妈妈！”邵氏却不悦地打断了她，继而笑着对顾西解释道：“不妨事的，西少爷尽管在这儿玩便是。”
“夫人！”张妈妈面色有些难看，瞧了睁着大眼睛笑眯眯的小孩一眼，见对方毫无反应，又给她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然而依旧如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张妈妈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罢了，一个父母双亡无人教养的小毛孩，一个仗着几分姿色尾巴能翘到天上去的丫鬟，她能指望这主仆二人识什么眼色？
可今日夫人请了那样一位贵重的客人过来，这个表少爷在这里万一碍了事，岂不坏了大事？
想起顾西克父克母的命格，张妈妈实在忧心忡忡。
可她又能如何呢？主事的还不是心善的夫人。
罢了，她小心盯着不让出事便是了。
抬脚进门的时候顾西微微一顿，吸了吸鼻子，旋即面色不变地走了进去。
邵氏陪着她坐着闲聊吃东西，心思却完全不在房里，一双杏眸时不时地往外张望，张妈妈亦不见了人影，根本没在跟前伺候。
主仆二人的异常顾西看在眼里却不出声，只稳如泰山地坐着吃着东西，将不识眼色的形象演绎得深入人心。
不多时面色沉沉的张妈妈拖着脚步进来，冲着邵氏摇了摇头。
邵氏失望地垂下手，仍还端坐着听着她附在耳边的一番话。
“送师太出府吧。”她抬了抬下巴，身边的丫鬟便悄悄给张妈妈递了个荷包。张妈妈无声地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眼里闪过一丝肉痛，却没耽搁转身就走。
待那道身影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