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三公子的不学无术在整个金陵城都是出了名的。
眼下虽年纪还小,不曾赏花寻柳,但斗鸡走狗的事总有他一份。且听说越是世人不屑的把戏,他反倒越来劲,倒怪不得会对那老忽悠用来哄骗她的东西大感兴趣。
顾西这般慨叹,心中对姜程倒没什么恶感。
她反而在恶趣味地想,若师父叶珍活在大楚,兴许也会与这小公子成为莫逆之交。毕竟,臭味相投嘛。
教他作画并不费什么功夫,顾西便也就应下了。自那之后,和陆明陶形影不离的姜三公子忽地开始勤快异常地往二房的外院跑,引得陆氏注意起来。
后来听说他是去学作画的,反而欣慰起来——读书不成器,当个风雅之士也不错,再者那学问好的顾定延就在旁边,一来二去近朱者赤了也说不准不是?也就由着他去了。
顾定延对此却不大乐意。
在他看来,顾西机灵悟性高,只要再花些心思,不怕学问上不能再进一层。姜程出身是高,可与他往来无疑是交了个损友,他很是担心这小子会不会将那些坏毛病都传给年纪小的顾西。
而这份顾虑在某日顾西答应和姜程一道出门逛逛时变得尤为浓厚。
“你把福安带上。”他眼也不眨地将自己的小厮推给她。
正要收拾东西跟着出门的香儿一愣。
廊下逗猫儿的福安也一愣。
“好啊,香儿毕竟是女孩子,出门还是有诸多不便的。”顾西却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顾定延咳了一声,也终于找到了合理的立足点:“没错,三公子带你去的地方,香儿姑娘跟着可能不大方便。”
转头却立刻小声叮嘱福安:“……万一三公子要带五少爷去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就立刻把人带回来。”
福安乖乖应是,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五少爷和家里的三少爷四少爷又不同,能去什么不好的地方?
不过二少爷这般行径,倒真像在家中时大少爷的做派,果然是长大了。
************
“少庭,来啦!”
一进贺阳楼,在二楼的栏杆站着的两位公子便热情地和姜程打招呼。
姜程带着顾西上了楼,神情不复在家中的惫懒模样,兴冲冲地问:“今天有什么好玩的?”
“一会儿有一场猫鼠猎,哈哈。”
姜程一听就皱了眉:“我不喜欢这个,从来都不看的。”
猫鼠猎,名字取得滑稽,实际上却是个异常血腥的游戏。
参赛的两方一般都是由人牙子卖进贺阳楼的奴隶,经过一定的造势后,会在某日举行两人间的生死战。而贺阳楼的主顾们,也就是这些富家子弟或者商贾老爷们,则挑选合自己口味的一方下注,赢了自然可以得银子,输了也就当作看一场精彩又血腥的比斗了。
要知道,所谓生死战,便是两人持续战斗直至一方重伤不愈,或是直接当场死亡才能结束。赢了的一方虽然可以得到贺阳楼一些比例的奖励,但身体在打斗中付出的代价一般也小不了,同样重伤乃至残疾都是常有的事。
顾西听了姜程小声的介绍,只觉得头皮发麻。
一场比赛下来,其中至少有一人必死无疑,这么血腥的游戏,竟也能当作富家子弟的消遣?
看来这天下是太平太久了,一些人竟然扭曲至此,想出这样的招数赚钱。
她也算半个大夫,闻得这样荒唐的事,不愤怒是不可能的,但除了愤怒,眼下似乎也不能改变什么。
两位公子听得姜程的话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少庭,你可真不像姜家的人,那谢六还是读书人家呢,听说有这样的事情,可高兴得不得了呢。”
姜程摊了摊手:“你们知道我,我素来不喜欢舞刀弄剑的,像他们这种几乎是大男人肉搏到鲜血淋漓的场面……啧啧,想想就恶寒。”
“诶?”其中一位笑了起来,“那几天你得去看看,今儿可是两位小娘子的场,新鲜吧?”
姜程一愣,忽地笑起来:“女子要怎么打,掐头发吗?”
那两位也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这样,一起去瞧瞧怎么打的?”
姜程点了点头,片刻后又有些为难地看向顾西:“好是好,可今天我还带着我表弟呢,他头一回跟我出来,吓着了怎么好……”
红衣服的公子立刻在顾西跟前蹲下:“小家伙,要不然你先回家,改天我们掷骰子斗鸡的时候再喊你?”
一边的福安听他们介绍这游戏,脸色早已难看得紧,可这猫鼠猎算不上什么脏东西,顶多是吓人,他又不好直接将人拉走,于是只好眼巴巴地瞅着顾西,希望她被吓到,哭着喊着要回家。
“我也想去看。”
福安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依然笑得没心没肺的顾西,打了个寒颤。
那红衣公子微讶,拍了拍姜程的肩:“不愧是少庭你的弟弟。”
另一个则笑着反驳:“那个陆明陶可就没这个胆色了,头一回听吓得直接掉头回家了哈哈。”
姜程玩笑地踹了编排陆明陶的那人一脚,伸了个懒腰:“走吧。”
眼神却在笑嘻嘻的顾西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移开。
************
四人进了西边天字号的一个包间,里面已坐好了另三位小公子,其中就有一个已伸长了脖子往下面的练武场看的青衣公子,正是方才提过的谢家六少爷。
众人打过招呼,便有人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