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居简出,整日沉迷于丹青的先皇遗孤怎会在风起云涌的朝山?
想起这朝山这池子水搅动得汩汩冒泡的源头,顾西目光一凝:他果真来抢玉玺了吗?那……难道成功了?
她能想起仅见过一面的渊王,同样有过目不忘本领,当时还对渊王很是好奇的顾定延看见这烟火自然也回过了味来。
少年目光复杂地看了男人一眼,冲她摇了摇头。
这种人物太过威胁,在没确定他的意图之前还是不要暴露出他们认得他的事为好——当时在青云阁见到这位特立独行的殿下时,他们可只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只要不主动说,应当不会被想起来。
渊王宣礼收回了手中的匕首,笑眯眯地摸着阿奇的头:“哥哥现在有麻烦,阿奇愿不愿意带我到你家中躲一躲?”
这次石头少年没有沉默,而是简短地应了声“好”。
顾西脸上露出见鬼了一般的神情。
顾定延默然立在原地。
收买这小鬼果然不是容易的事,渊王能做到如此,定然早就下过了不少功夫。他并不因为渊王只身逃难不带上他们而气闷——朝山若要封山,整个山头少不得被搜查一遍,那些小鬼住的地下自然也不能免俗。且跟着这么危险的人一起,死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吧。
谁料气定神闲跟着阿奇离开的渊王忽然在顾玄永跟前停下,笑着伸出手:“老伯,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躲一躲?”
顾玄永一愣。
满脸戒备盯着渊王的顾西也来到了顾定延身边,皱眉不解。
他搞什么名堂?
渊王瞥了顾定延与顾西一眼,摇了摇头:“救人也要有自知之明,年轻人冲动不知道轻重,我却不能袖手旁观啊。”
顾西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这位哥,难道不是因为你打了玉玺的主意本来能成功逃脱的我们才被困在这儿吗?究竟谁冲动啊?
不明内情的顾玄永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壮士说的是,我这儿子确实莽撞……还望壮士不嫌弃带着我们几人一同去躲躲。”
顾定延默然。
嗯,刚坑了爹的人也不好意思在这时候暴跳如雷指责他爹坑他。
他深深地看了笑容和煦,和方才面色冰冷地抵住他的喉咙时不似一人的男人,默然拉着顾西跟了上去。
他的气息强弱说起来与这渊王不相上下,可他身边有两人,渊王却是只身一人,打老鼠也怕伤着玉瓶,没了“石头”的帮助,他们如今也只能按照渊王的话来行事。
好在,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
走了几步,渊王忽然停住脚看了那边的马车一眼:“太显眼了。”
这群人老的老小的小竟然就敢从行宫里救人,还天真地以为一辆马车就能逃走,简直太儿戏了。
话音刚落,被他视作拖油瓶的小孩子忽然跑上前去,手落在安安静静吃草的马的马背上,方才还不动如山的马立刻嘶鸣一声,头也不回地拖着空马车疾驰起来。
顾西施施然地收起银针,挑衅地看了渊王一眼。
看不起谁啊,她保不准比这个蛰伏多年的先皇遗孤还知道的多呢。
毕竟经历丰富。
“走吧。”渊王微微挑眉,嘴角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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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没听到山上的动静的姜维最终派了向太监去探探情况。
他在山上留下的兵马都掩在草丛中,人数不比在行宫的人少。他不能轻易动弹,因为一旦山上出了变故,离山脚近的他便要立刻封死出山的路。
而聒噪不休的向太监一走,姜维的眉头便皱得更紧。
没想到,那些人里竟然有顾玄永。
顾家和庆王……怎么想都不会有关系。
武将把玩着手里拳头大的玉珠,目光沉沉:若不是庆王出的手,难道是那两个孩子吗……
可玄玉令怎会轻易落到外人手里?
不过万事皆有出现意外的可能啊。
姜维眯起眼睛,脑子里涌出一个想法:若真是那个孩子做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手腕,他要不要佯装不知情让向太监出手杀了那孩子呢……
噩梦缠身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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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太监脚步匆匆地爬上山,还未到开挖地点便已气喘吁吁。
震耳欲聋的信号弹忽然在天空升起,近在眼前。
他目光一缩——这颜色分明是危险的信号,难道说出了什么意外?
远远望见树下立着的身影,向太监敛眉让侍卫们就地停下。
不像是发生了兵变的样子,那极有可能是又发现了什么秘辛——这些侍卫们没资格知晓,他作为陛下钦点的行宫管事太监还是有资格过问的。
脚步匆匆地靠近那颗大树,熟悉的身影蓦然回头,身后却露出了另一个娇小的丽影。
向太监愕然地停住。
“庆王妃,您怎么在这儿?”
庆王府在金陵排第一号,他纵然是在行宫做事的,逢年过节也少不得给庆王府送年节礼,有时还亲自去给庆王妃请安,以求一个升迁的机会。是以他自然见过庆王妃的真容。
如此重要关头,庆王怎么把庆王妃叫来了?
这不是胡闹嘛!
总是夫妻再和睦恩爱,眼下也要分轻重缓急啊。
向太监心中首先冒出这样的想法,旋即又觉得有些困惑:不对啊,白日里也没见着庆王妃,这时候突然来,庆王爷就不怕对王妃又危险吗?
困惑在真相面前会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但向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