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次,她和小郝饭后陪遇钊散步,又遇一堆警察执法。四个大盖帽正骑按着一个男的要上手铐,旁边有个幼儿哭个不停。三人上前打听情况,原来是那男的带着小孩骑电动车被查,男的抗拒。柳栀抱起那小孩哄着,直到警察把大人小孩一起带走。三人继续向前,遇钊完全支持警察,边走边说那男的活该。小郝说小孩可怜。柳栀问遇钊为什么不支持那男的。遇钊说,当然要支持执法,因为骑电动车的都是强势群体,不守法,上次他妈被撞伤了,骑电动车的人竟然溜了。这话给柳栀留下很坏的印象,她认为遇钊冷酷无情,自我自私,是典型的精英阶层里的黑暗三合一,是看着老人被撞倒不去扶的那种人。那时她还拿遇钊来鄙视钱晓星这样的城里人,想对丈夫施加影响。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钱晓星捏着妻子的鼻尖说。他狡黠地问她,是不是喜欢上男上司了。这把柳栀恶心到了。遇钊不是她的菜,不代表其他女人不爱,其后入职的小郝就留了疑团。小郝是城里人,比她有表演天分,后来居上地与遇钊玩亲密。某个周末下班后,遇钊和小郝并排走在前面,一直交谈着,没注意到后面的柳栀。柳栀放慢脚步,远远地看着二人按了电梯钮,去了地下车库。她下去后,在自己的车里坐了好久,也没等到遇钊的黑色越野驶过。地下室的灯白花花的,如地狱般死寂。那对男女在哪呢?她不再多想,发动了汽车,回家说了剧情,让丈夫帮着分析。钱晓星立刻有了福尔摩斯的感觉,擦着口水说,肯定在车里啊,我敢打赌肯定在车震。
那时,小夫妻仍保持着激情,柳栀对他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像现在,她向丈夫封闭了窗,向同事打开了门,放进了许多欢乐。在欢乐的笑声中,遇钊说先把活干完,晚上请大家宵夜。
愉悦的氛围提高了办公室效率。事情差不多收尾,遇钊载着小郝,柳栀搭着小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去好吃一条街。四人选了家龙虾馆,点了盆金湖龙虾,要了几个冷碟,几串烧烤,炒了两盘时令蔬菜,一人一瓶啤酒。酒先倒上,菜陆续上了,大家先吃着。等一大盆龙虾端上桌,热腾腾的,铺着厚厚的蒜泥,红光映满了人脸。大家已急不可耐。小郝剥开滚烫的红壳,张开两瓣红唇,将滴着油汁的白色虾仁送入口中,连赞好吃。柳栀今天穿了她特喜欢的白底碎花连衣裙,所以格外小心,不让油污沾上。她伸着手臂,感叹说:“过去龙虾不值钱,现在贵死人,吃货们硬是把龙虾吃成了鲍鱼。”小郝暗中较劲说:“我觉得鲍鱼还没龙虾好吃呢,凭什么鲍鱼就一定名贵?”遇钊呵呵笑道:“小郝别急,好吃就多吃一些,有你这样的虾粉,不愁龙虾的地位赶不上来!”柳栀不让步:“好吃不能决定一切,燕窝、鱼翅说不定也没龙虾好吃呢。”遇钊呵呵笑道:“larissa呢,我也要批评你两句,要转变观念,不要思想保守。我有时觉得你思想过于保、守。”柳栀意会到他的一字一顿,有些敏感,问:“我哪保守了?”遇钊狡猾地说:“我没强调保守,我强调转变观念。就说这龙虾与鲍鱼的地位吧,谁高谁低,消费者说了算。其实任何观念都有时代局限性,这点马克思主义也认可,对吧?所以呢,马克思的一些观点也不是真理,比如生产决定消费。在他那个年代,产品短缺,生产决定消费这句话是对的,所以呢,搞计划经济。但现在是市场经济,是消费决定生产,企业都以销定产。所以呢,helen要为龙虾正名,为龙虾代言!”小郝从硬壳中拽出柔韧的虾肉,话语软中带硬:“澳洲龙虾也很名贵的好吧!”小焦不咸不淡地说:“澳龙虽贵,终究比不上中国龙。”这画龙点睛的金句终结了这场暗战。柳栀冲小焦挑了下大拇指。她其实是做给遇钊看的,因为小焦海龟式的品味,能让遇钊的小资情调化为土鳖式的炫技。
遇钊看在眼里,心生一丁点妒意。他举杯说:“基因公司这个项目,让大家辛苦了,估计家里也有意见了。helen还好些,没有结婚。”大家响应了举杯,柳栀话中有话地说:“helen男朋友恐怕对遇总有意见了。”遇钊听了,手停了下来:“哦?helen也有男朋友了?做什么的?”小郝似乎对龙虾更有兴奋,淡淡地说:“我记得上次跟你提过,是飞行员。贵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多忘事。”遇钊一拍脑袋,好像想起来了。柳栀笑说:“光打雷,没见下雨,helen从来不把高富帅的飞行员带给我们羡慕一下。害得我每次坐飞机,总问helen是不是男友在驾驶,她都说不是。上次又说男朋友从东航跳去南航了,始终金屋藏娇。”遇钊不想再谈高富帅男友,边用纸巾擦着手,边问柳栀:“larissa经常加班,主动要求加班,老公没有怨言吧?”柳栀心想你也不能免俗,一样喜欢等着看别人两口子吵架,却笑笑说:“我老公还好,对我比较宽容。我回家累了,有时发脾气,我老公基本当出气包。”遇钊言不由衷地笑说:“那是真爱。睡觉给老婆当枕头,发火给老婆当出气包,这样的老公要珍惜。这么好的模范丈夫,年终公司开年会时,带来让我们仰慕一下。公司要感谢作出牺牲的家属。”小郝紧接说:“我见过larissa的老公。”遇钊眼睛一亮:“哦?说来听听。”小郝说:“高高瘦瘦的,戴个黑框眼镜,眼神有点迷茫的样子,很有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