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靠自己的双手和刀剑,将河套拿回来。
“太可怕了!”伊稚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此刻。他心中再也没有半分轻视和蔑视眼前这个年轻的汉朝皇帝的想法了。
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根本不可怕。
但是,一个在面临了不劳而获的诱惑时。还能依旧坚持本心的皇帝,就太可怕了。
伊稚斜曾经在草原上见过狼群。
他发现,狼群很少能抵御住死尸和受伤牲畜的诱惑,为此,这些狼群全部落入了牧民的陷阱。
牧民们会在死尸附近设伏,甚至直接在尸体上下毒,以此围剿偷猎牲畜的狼群。
这一计策,在草原上屡试不爽,成为各部族消灭和清剿领地内游荡的狼群时使用最多的策略之一。
而这个年轻的汉朝皇帝。此刻,在伊稚斜眼中,就如同一头威严的猛虎。
他只吃自己亲手捕获的猎物,而对一切死尸腐肉敬而远之。
更关键的是,这个汉朝皇帝太年轻了!
甚至可以说,年轻的实在有些过分了!
伊稚斜回想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自己好像成天只会喝酒吃肉玩女人,尽情的挥洒自己的无知与幼稚。
而在屏风后面。周亚夫与司马谈更是震惊无比。
陛下居然毫不犹豫,甚至都不与我等商议,就拒绝了那个匈奴右谷蠡王的提议?
这简直……
但仔细想想,似乎陛下的决定非常英明。
因为。按照命令和部署,汉室的军方和少府、大农、中郎将衙门,已经在计划推演三年后的收复河套之战的诸般事宜。
换句话说。假如不出意外,三年后。汉军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拿回河套了。
既然如此。那么伊稚斜的诺言,其实就等于一个屁。
无论他说的是否诚恳,是否正确,都无关紧要。
想到这里,周亚夫就惮了惮衣袖,与司马谈相视而笑。
而司马谈则默默的将那张已经沾满了墨水的白纸抽掉,放到一边,提笔在新的纸张上继续记录文字。
殿中,刘彻接着说道:“至于右谷蠡王所求之事,考虑到汉匈友好,朕愿意帮忙……”
伊稚斜的心情,真是犹如坐过山车一样。
在一秒钟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完蛋了。
毕竟,连河套这么具有诱惑力的诱饵,汉朝皇帝都选择了无视,他不可能再提出一个更加令人动心的条件了——即使有,也不能提,因为那样的话,就是把别人当白痴看了。
任何一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会怀疑,类似的承诺的可信度。
但仅仅一秒钟后,汉朝皇帝就忽然提出愿意帮忙。
伊稚斜当然知道,这个忙,不是没有代价的!
而且,这个代价必然非常大!
尤其是在对方拒绝了他以河套作为交易筹码后,用屁股都能猜到,对方的要求,极有可能会触及更深层次的代价。
但,这个代价,伊稚斜却是不得不付。
因为,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现如今的局势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在押完房子后,想要回本,那就只能押上自己老婆和女儿了。
于是,伊稚斜勉强挤出些笑容,恭身道:“陛下高义,外臣感激不尽!”
“别感激朕,朕也不是没有要求的……”刘彻笑眯眯的说道,此刻,他感激自己就像一个奸笑着的屠夫,正在打量着一块放在砧板上的肉。
似乎,自己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这酸爽,真是太让人舒服了!
“陛下请说,但凡外臣能办到的,一定办到!”伊稚斜哭丧着脸道。
没有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好在我还可以赖账……”伊稚斜心里想道:“若是条件太过分,待我回国,就当没有这个事情……”
刘彻微微笑着道:“朕向来认为,两国交往,当以互利互惠为主,若只一方得利,双边关系必不稳定、牢靠,所以右谷蠡王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朕的要求很简单……”刘彻伸出一根手指头。道:“第一:朕希望从明年开始,右谷蠡王能在边境互市上。每年提供不少于五百匹的优良公马,但。有个问题,右谷蠡王请留意一下:西方的白马,就不要拿来骗人了,朕只会要乌骊马和乌孙马,当然,价格上,朕不会令右谷蠡王吃亏,所有公马,朕会以普通马匹的十倍价格支付!朕还可以向右谷蠡王保证:朕会在互市上。向右谷蠡王提供包括蜀锦、青铜器以及铁锅甚至与军械在内的所有物资,右谷蠡王可以随意选择所需的酬金!”
伊稚斜闻言,瞳孔开始放大。
这个条件,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每年五百匹公马?
这确实很犯忌讳。
正如汉室禁止一切铁器和高科技的青铜器械出口匈奴一样,匈奴国内也严格管控任何流向汉室的马匹。
尤其是公马,匈奴人,禁止一切没有阉割过的公马流到长城以内,两国边境上的集市,一年下来。也看不到几匹完好的公马。
即使有公马,也是来自西方的白马。
这种马,在匈奴国内,是以劣质闻名的。
它除了卖相好看外。几乎不具备任何作为战马的优dian。
而且,它还极不耐寒,很难在北方严寒的冬季活下去。
然而。作为右谷蠡王,伊稚斜只要回国。就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