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周亚夫补充了一句,意味深长的道:“况且此时。胜负未分,多少大将,皆是在大胜之后大败啊。譬如章邯,巨鹿之时何等嚣张,龙且在赵国又是何等风光,最后呢?所以。身为统兵之将。在没有看到敌人授首之前,应该保持冷静,谨小慎微,在胜利之时,要多思考敌人的动向……”
周亚夫转身,看着义纵,问道:“义都尉,吾且问你:若君为吴逆。此刻,会如何?”
义纵闻言。心中想了想,道:“回禀太尉,以末将之见,自然是提兵猛攻睢阳……”
“若睢阳不能下呢?”周亚夫继续问道。
义纵自信满满的道:“倘若睢阳急切间不得下,自然是猛攻昌邑、下邑,死中求活!”
这些天跟着周亚夫,义纵不说别的,至少是这军阵的知识学会了许多。
而这个问题又是如此简单,这些天,在周亚夫身边,听着将军们的议论和讨论,义纵自然知道,这两个选择是几乎所有汉家将军一致认定的结论。
至于刘濞会不会撤兵?
开什么玩笑!
自古以来,多少惨剧都是发生在撤军之时,猛攻睢阳或者昌邑,刘濞还能死中求活,但是,大军只要后撤,那立刻就是崩溃。
特别是此时,吴楚贼军,军中断粮,人心惶惶,一旦撤兵,马上就会有无数人开始逃亡。
到时候,可能只需要几千人就能把几十万的叛军统统像抓羊一样给抓起来。
只是这些问题,人人皆知,义纵不明白,周亚夫为何这么问自己。
周亚夫却立刻又问道:“那依都尉之见,吴逆猛攻睢阳不下,转战昌邑、下邑,吴逆会攻昌邑,还是下邑?”
“下邑!”义纵面对这个问题,想了想回答。
“为何?”周亚夫笑着问道,对义纵能回答出下邑这个答案,周亚夫深感欣慰,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教导总算没白费。
虽然,一般的将军在经过思虑后也能得出吴军必攻下邑的决定。
但,义纵不过从军三月不到,而且年纪不过弱冠。
这就难能可贵了。
周亚夫带兵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的聪明人,但能像义纵这样,成长的如此快的年轻人,他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样的年轻人,正该传我衣钵!”周亚夫心里想着。
周亚夫非常清楚,平定吴楚之后,他恐怕就要离开军队,改任文职了。
否则,即使天子宽厚,恐怕也会夜不能寐!
但他的儿子没一个成器的,不可能接过他的旗帜。
于是,他就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完成他未尽的事业,这个事业就是完成汉军的骑兵化改革,将骑兵变成主战兵种,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
而义纵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具备。
他是太子的宠臣,未来的官场希望之星,更重要的是他还可能成为外戚。
汉室外戚,可是出则拜将,入则为相啊!
这么想着,义纵在周亚夫的眼里,就变得更加重要起来。
二三十年后,义纵正当壮年,或许可以代表他这一代的老兵,远征大漠,追亡逐北,完成击败匈奴,实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理想。
义纵却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道:“太尉,末将以为,吴逆倘若猛攻睢阳不下,胆气已泄,必不敢来昌邑犯太尉虎须,彼辈为求活路,自然只能猛攻下邑,寄希望求得一条生路!”
周亚夫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说实话,能想到这一步,义纵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周亚夫的预期了。
但周亚夫还是想试一试,这个年轻人的潜力和眼光到底有多深。
于是,他又问道:“下邑四战之地,于梁洛之间,都尉以为,吴逆会从哪个方向进攻?”
这个问题,立刻就难倒了义纵。
义纵仔细想了想。将目前他所知道的消息一一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惜,依然没有灵感。
这时候。义纵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
他想起来了,太子曾经教诲过他——“倘若遇到难题,无法决断,不如先排除掉那些不可能的选项,此谓之排除法!”
下邑,这个地方可谓是相当有名。
对于此地,义纵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高皇帝刘邦在彭城大败,几乎全军覆灭,与张良逃往下邑。正是在逃往过程中,君臣两人定出下邑之谋,改变了楚汉的战略态势,底定了日后亥下的胜利。
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下邑的地理地貌以及所有刘濞可能选择的进攻方向后。义纵抬头。试探着问道:“西北?”
周亚夫闻言,浑身一震,盯着义纵,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良久,周亚夫才问道:“都尉何以得知?”
这一问出口,基本就等于承认,周亚夫也认为,假如吴军前来进攻。那么肯定会从西北方向进攻。
义纵憨厚的摸了摸头,恭身道:“末将亦也拿不准。只是,末将曾得家上教诲‘倘遇事不决,则汰其不能之选,再从中择一最佳’!”
“贼军自睢阳来,自然不可从南北两侧进击,而昌邑在下邑东方,更不可能!”义纵解释他的思路道:“如此,贼军只能从西方进军,而下邑西北方向乃是雒阳,若自此进军而破之,则可直趋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