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客房里,和衣睡得迷迷糊糊的汪贵,听得外面喊叫,起得身来,抓住一从门前跑过去的小厮,问:“可是抓住劫狱的人了?”
小厮一愣,道:“谭县令被人杀了!”
汪贵大惊:“劫狱的人如此大胆?!”他忙伸手取官帽,欲过去看个究竟,却突然见房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
“谁?!”难道房里也来了刺客!
“你急什么!”阴阴柔柔的嗓音。
“黄厅子!你如何在这里?”汪贵点亮灯,果然见黑衣红领的黄厅子坐在那里。“听说谭县令被人杀了,我过去看看!既然你来了,我们一起去吧!太凶残了!劫狱便劫狱吧,如何还杀县令大人……”
“刚刚才从那边过来……这县令大人不死,如何有借口抓捕吉旦王一家呢?”
汪贵手一软,官帽掉在地上。
“黄……厅子,是你的人……杀、杀的谭县令……”
“他们!哼,一帮废物!对付几个劫匪,竟然齐展展地失了一只手!还劳我亲自动手,溅我一身血!幸好黑衣裳不显眼……”
汪贵想起黄厅子杀死谭太枣幼子时不眨眼的情形,一股寒气从背上升起。
“他……”汪贵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可是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命便是朝廷的,何时能为朝廷所用,自然便该拱手献出来。”
汪贵一颗向上的心,顿时落入冰窖。
黄厅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并不是要抓一个救张德瑞的人,而是拿张德瑞作引子,灭吉旦王一家。而谭太枣的命,则成了他手中的一粒棋子。
劫走张德瑞的当晚,县令大人被杀,谁都会相信,是张隆昌谴人所为。
来人劫狱,谭县令带领人守狱,为朝廷抵抗劫狱匪徒,英勇献身,可歌可泣。
终于有了充分的理由干掉吉旦王一家了!
以前的日子,都只是姑且让你苟延残喘。
“谭太枣那边,你便不必去看了!”黄厅子扣起食指和拇指,掸了掸黑袍,仿佛上面还挂着血珠子。
“啊?”汪贵还没回过神来。
“你亲自去城门守着。估计这会儿,他们正在城门转悠呢。”
黄厅子口里的他们,指的是张德瑞等人。
“我么……亲自去?哦……好好好……”
汪贵木然转身,向门外走去。黄厅子的下一步计划又是什么?又将以谁做棋子……
……
凤仪县城门处,严兵把守。这些人,都是谭太枣早就安排好的。见汪太守亲自来,兵士们更小心勤查了。
出门的人车不多,偶尔一两个人或一辆车。
两团灯光摇摇晃晃地过来。从灯光相隔的距离看,是一辆车,且是一辆十分宽大豪华的车。
这个时辰哪个大家子还有人出城?
近了,原来是裴家的车。
一支长枪一挡。“下车检查。”
羽书漫不经心勒住缰绳,乜斜着眼,怒道:“没见着是谁家的车吗?”
拦车的士卫认得裴家的一等奴仆羽书,立即满脸堆笑,道:“当然知道,当然知道。只是县令有令,哦,不对,是汪太守有令,今夜凡是出城的人车,一律严加盘查。”说着,又趋上前来,小声道:“羽小爷您是不知道,今晚出大事儿啦!”
羽书故意将眼一瞪,缓下脸来,俯下身子,做出惊奇的样子,问道:“出什么大事儿啦?”
“谭县令被人杀死啦!”
“啊……谁那么大胆?”
“听说是城东吉旦王家的人干的!只等我们在此捉住人,便去吉旦王家捉人……”
“果有此事?”
“儿才骗你!”
羽书直起身子,笑道:“我的儿,你好生在此捉人,我们公子还有事,先走一步!”
“诶……等等等等,”士卫笑道:“还是检查检查呗,不然……”
“我说你如何这般没眼色?难不成我们公子还是杀人犯不成?”
“检查检查嘛,执行公务……”
“你这人好难缠,说了是我们公子……”
正纠结间,有人高声喊:“汪太守来了!”
果然,一辆车停在面前,汪贵从里面走下来。
此人一心往上爬,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羽书握缰绳的手攥得更紧了。
要不要直接闯出去……
“你不上车去检查,做何在这里磨蹭!”汪贵怒道。他心中忐忑,将不安化作对下人的怒火。
“汪太守实在要查,便请来查吧。”车里,传出一个从容的声音。
羽书回头,公子裴桐仪正从车里出来。紧接着,童继也从车里钻了出来。
汪贵一见,即刻强颜笑道:“这般天色了,裴公子还要出城么?”
果然是趋炎附势的小人,一见裴桐仪,便换了脸色。
好一条汪虫!羽书暗骂道。
“嗨,汪太守有所不知,和桐谨他们在临风阁饮酒作乐!”裴桐仪指了指身后,童继点了点头,表示是这样。“几个疯子没喝尽兴,非要再喝。童掌柜为人爽气,说他在城外的一口冰井里,还存着一些春酒。这不,我正同他去取呢!”
“哦,原来如此。区区小事,何劳桐仪公子亲自动身!”
裴桐仪手一摊,无奈道:“这不是你们把守得严吗?羽书这没用的东西,非要我一同来!”又道:“如何?还请汪太守赶紧检查了,我好取酒去,不然,他们等不及,该骂我了!”
“谁敢骂桐仪公子您呐!”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