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桐心拉住张果儿的手,莞尔笑道:“乐安不必担心,父亲并没被削职。”见张果儿神色淡定下来,又道:“前日,父亲突然回来,说是遇了点儿事,朝廷在审查,着父亲回原籍待命。我们全家都以为父亲噩运了。不想,昨日朝廷命诏便下来了,说只是作了一下调整,还是三品。”
“那裴四太爷便放心了。”
“错了。爷爷反倒说,不做官了才好呢。大概是他做过官,厌倦了官场漩涡,不喜做官了吧。”
官场何止是漩涡,官场便是刑场。哪一位官员,特别是高官,不是拖着家室妻儿的性命,在悬崖边且争且活?
难怪裴四太爷要卸任回家。
“做官有做官的好,不做有不做的好。”张果儿安慰道。“总之,平安便好。”
“果儿所言极是。”裴桐心拥住张果儿,说道。自从认识张果儿姐妹以来,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瘦瘦高高的聪慧女孩儿。
“桐仪公子呢?也来上学了吧?”
裴桐心微微一怔。
哥哥招女孩子们喜欢,她是知道的,汪若芸,谢兰香,还有长阳,她们的眼神便是心绪,裴桐心自然看在眼里。兄妹俩独处时,她曾拿这些女孩取笑过哥哥,还故意猜测谁谁谁最适合做嫂嫂。当然,裴桐仪素来稳重,就连裴桐心,也没套出哥哥的心思来。
众多的女孩子当中,张果儿是最没心计的,整日价看起来乍乍呼呼,谁都有可能喜欢裴桐仪,她却是最不用猜的。
今日,她却主动过问起裴桐仪来。难道……
“听说,他的武艺课又得了第一名,可要请客哦……”
呵,小鬼精灵,原来是惦记着吃的。
“只要请客,断断少不得乐安你的呀!”
“什么叫只要请客,必须请!不然,大家可不依的哟!”张果儿又转身对众人道:“是不是呀,桐仪公子又得了第一名,是不是该请客呢?”
众人一片应和之声。
“青梅,你去告诉桐仪公子,我们等着他今晚请客哦!”张果儿对一旁的青梅笑道。
“是,我这便去告诉羽书。”青梅风一般地跑去找羽书了。
桐仪来了,羽书便来了。
一节课,先生在上面摇头晃脑,张果儿和汪若芸都没听进去。
长钟大响。
张果儿拔腿往外跑。
“果儿,你笔墨都没收好,急急匆匆的,要去哪里?”长阳在身后喊。
张果儿停下来,拉了长阳道:“走,约酒!”
“约什么酒?”
“去了你便知道了!”
侧目,见汪若芸僵着后背坐在那里,慢腾腾地收着桌上的东西。平时里,她从来不动手,都是红儿做。今天,她不想让自己的神色表情落在别人眼里,便用收拾笔墨来掩饰。言不由衷,行,也有不由衷的时候。
她挺着脊梁,僵着脖子,收拾着东西,心却在张氏姐妹身上。她用后背观察张氏姐妹的反应。
据爹说的进展,告示应该出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约什么酒呢?约了也没机会喝了……汪若芸的嘴角扬起一丝笑。
按照大齐规定,罪犯家属,不得上有聚众性质的学堂。裴家族学虽是私学,但有众学性质。
只要告示出来了,张德瑞的罪便是定了。只要罪定了,官府一得到民众举报,便要履行公事,来勒令驱逐张氏姐妹。只要人不在学里了,这学堂便安静了。
汪若芸心中的算筹拨得哗啦哗啦响。
裴桐仪,便是我的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谁说我没听进去,这不是适才先生讲的么,讲得真好!
“桐心!你也一起去!”
裴桐心想起课前张果儿说过的话,即刻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笔墨纸张,交给青梅。谢兰香见状,伸头问什么事。裴桐心道你也去。
……不过是垂死前的苟延残喘……
青梧堂前,梧桐树下,聚着几个轿夫小厮,在玩骰子。兴奋而压抑地喊着点子,为自己压的筹码一厢情愿地加油。
羽书果然在。正弓了背,骑在一只石凳上,伸了脖子看骰子骨碌碌地转。
耶!有人赢了点子,大叫欢呼。
哦……有人输了,垂头长叹。
“羽书,你家公子呢?”张果儿拍了一下羽书的后背。
垂头丧气的羽书头也不回,指了指学堂里面。
裴桐心等人欢天喜地地径直而入。
张果儿略略顿步,小声对羽书道:“等会儿和你算账哦……”
羽书先是一愣,紧接着会意,,输了赌局的懊丧一扫而光。他起身道:“不玩儿了,不玩儿了!当心公子哥儿们出来招呼。”
“别输不起!来来来……”
“谁说你羽大爷输不起!没听见短钟响了吗?学堂儒雅之地,岂能聚众赌……”
“去你的!”有人一腿扫过来。
羽书一跳,避开攻击。“上趟茅厕。”说罢,一摇一摇地走开了。
其他人懒得理他,继续玩起来。
果然,不一刻,张果儿从里面抽身出来。
里面有贪玩的长阳和矫情的谢兰香,还有裴桐谨和宋兼玉一干人么……够了。
羽书见张果儿出来,即刻往这边迎。二人来到一僻静处。
张果儿从腰间取出几粒碎银子。
“你的二成。”
羽书笑着伸手接过银粒儿,道:“果然说话算数。如何,那店铺老板还爽气吧?如若他敢不道义,尽管告诉我羽书……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