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果儿的伤慢慢好起来。半个月以后,她能坐在屋檐低下晒太阳了!
随着身体的恢复,张果儿的神志和记忆也越来越明晰。但是有一点,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就是,张果儿前世是怎么死的!
张果儿凭着记忆,反反复复算了年龄,自己的年龄应该和四郎张德弘小不了多少,最多不超过五岁。
呀,多般配的年龄!张果儿心中一阵激动。
但即刻,便冷静下来了。张德弘的父亲张隆贤,是父亲张隆昌的弟弟,这一世,她和张德弘成了堂兄妹。
大齐虽然开明,女人可以做皇帝,但堂兄妹开亲,还是不允许的。
可是,她的前世沈娇进宫后,压根儿就没听说过四郎有张果儿这样一个堂妹。难不成,也是早夭?能有多早?以至于早得无人提及!
既然这一世都活到13岁了……
……
身上的伤虽没大好,也好得**不离十了。但母亲宠溺,不让她干活儿。偶尔,她便四处走走。
张果儿的记忆虽然恢复了,但到底记忆大多数是模糊的,须得亲自看看,这个生养她的地方。
出门时,迎面碰上张隆昌走进来,手里捏着一个空麻袋。看来,他这次借粮,又是无功而返。
张隆昌看见张果儿往外走,无心过问女儿去哪里。他一屁股坐在在门口的一张小兀子上,垂下头,叹了一口气。
“怎么?又没取到粮?”林淑媛问。
明明是借,她却说是取。做了十三年的贫民,还是放不下两个月皇后的身段。
“唉,不是刘家不肯,每年这春夏之交,谁有多余的粮食?”
张隆昌口里的刘家,指的就是说“屙屎捂不出蛆”的老头儿。
张果儿一家七口,在明州举目无亲,再加上是被贬来的,纵横数十里的村民,无人敢救济他们。道理摆在那里:谁帮吉旦王,谁就是与圣神女皇为敌。
只有这刘家,倒是个例外。
说来也奇怪。
这刘家明明以务农为生,偏偏家里却放满了书,还有笔墨纸砚。俨然一书香人家。
以前的张果儿活得懵懵懂懂,从来没为这事奇怪过,现在装了沈娇的灵魂,便疑惑起来。
在这样一个充满是非险恶,人人都不得善终的家庭里,还是缄默为妙。
好好活啊……
张果儿一声不吭,继续往外走。
“不是我说你,淑媛,让你省着点儿,你偏不信,整日宠着她,顿顿大白米饭,果然撑不到秋收了……”
“她不是身子弱,又受了伤么……”林淑媛烦躁地应道。
“可家里还有六口人呐!”
走在篱笆门口的张果儿心中一颤,在原地定住了脚步。
篱笆上有一株长寿今春才种的牵牛花,今天开了第一朵初花。清晨一起床,长寿便在院子里大呼小叫,仿佛天上掉了金子。她还邀请家人们都去欣赏,可谁都对那庸花俗随和的大姐长宁随她去瞧了瞧。
此刻,那朵紫红色的初花开得正艳,喇叭张扬的形状,仿佛在嘲笑张果儿一家人的寒酸。
张果儿伸手掐下花儿,揉进手心里。
前世命运坎坷,结局令人唏嘘。这一世又……
张果儿走出篱笆,向屋后走去。
屋背后有一条小溪。
冬日的寒冷早已消失退尽,溪水在春日的阳光下淙淙流淌。小溪两岸,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儿,正陆续开放。
只有它们,不知人生艰涩。
溪水中,叮咚一声轻响,张果儿眼疾,看得明白,那是一条红色鲤鱼。红色的鳞甲在阳光下一闪,分外耀眼。
呵呵,它还想跳龙门。可惜啊,在这偏僻之地,没有龙门让你跳,跳也是徒劳。
龙门可不是好跳的,一个不留神,便是粉身碎骨……
叮咚,又是一声!这一次,张果儿看得不太真切。
叮咚!看清楚了,是鲫鱼,好大一条。
想起来了,以前在长白山的时候,沈忠圣带她捕过鱼。但不是春天,是秋天。沈忠圣告诉妹妹,春天的鱼是不能捕的,它们正在生养后代子嗣,如若春天将它们捕杀了,以后便没鱼吃了。
所以,每年的春夏之交,再饿,他们也不捕鱼。
突然,张果儿一个激灵,一个念头生出来。
她站起来,探出头往溪里一瞧——
皇上英明,溪中果然鱼儿极多!
看着大大小小的鱼儿欢快地在溪里游着,张果儿犹豫了。片刻之后,她使劲跺了跺脚,踩倒一片野花,飞快地往屋里跑去。
一家人正在家里饿得奄奄一息。
“母后!母后!”
林淑媛精神一振,从小兀子上站起来。
“果儿,慢点儿,别摔倒了!”
“母后,前年你织的渔网呢?在哪里?”
“你干嘛?想捕鱼?那可不成!被人发现了要遭殃的!”
“我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去捕。我有办法!”
长宁长阳两个姐姐默默看了张果儿一眼,仍旧各做各的。她们已经习惯了这个最得宠的小妹既懒还不靠谱的样子。如今,居然又想去激犯村民众怒。
大概,这一摔,伤着脑子了。
躺在草席上咬草根的张德瑞瞄了小妹一眼,缓缓坐起来。
“什么办法?我可不许你去冒险!”林淑媛还在坚持。
“不冒险,就眼睁睁看着一家子被饿死?如今,离秋收还有一段日子,总得想办法熬过去!”
“屋前有一块番薯地,大不了不等番薯成熟,就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