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姑娘家行男子帖儿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这有何好笑的呀!娘亲平日里不是一再地教导女儿,行事言谈要大气,不要像庸常女子一般唯唯喏喏么?女训里有道是,女子德言容工,德言居首,德行和言谈都可学男子气概,怎么区区一张帖儿,反不能了?”
女儿一番话,说得在理在据,丁氏也无言以驳。丁氏也系大家闺秀,受过良好教育,识得大体,并不认为女儿的要求失了分寸礼数,便笑着应了。
吃过晚饭,裴桐心向母亲索要了父亲的帖儿,便要回院。丁氏又一再叮嘱,切莫要将父亲的帖儿弄丢了。
裴桐心自然又是允诺完璧归赵,又是一番撒娇,丁氏这才让婆子丫头们送女儿回去。
回到她独居的流风馆,羽书已然等在那里。
“对于你,我和哥哥自然都是十分信任的。只是,世上小人多,别弄丢了它,坏了爹爹的清廉好名声。”
羽书拿了裴老爷的帖儿,飞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
夜已深,汪太守回到家,一身疲惫。问过下人,嫡女身子弱,经不得春夜风凉,大夫人已领着她去睡了。
“是挺晚了……”汪太守抬头看了看夜空,喃喃道。阴沉的夜空中,乌云掩着月亮的半个脸,显出一派寒气。
走到路口,突然听得黑暗里有人唤:“老爷,二夫人有请。”
抬头,只见路口不远处,有一盏昏黄的灯。随行的小厮举高了风灯一看,原来是二女儿汪若芸的丫头。
“二夫人让奴婢在此等候老爷,说老爷夜班辛苦了,特意做了燕窝水晶羹,请老爷去享用。”
汪太守心中一热,适才的思虑不安顿时去了大半,随丫头信步过来。
房里,二夫人韦氏穿戴得风韵万千,坐在灯下。她肘边的小案几上,摆着一个小碗。
“老爷辛苦了。”韦氏扭动身姿,款款过来,替汪太守宽去官服官帽。
“大小姐受不住困,先睡了。我思量着老爷操劳,心疼老爷,特亲手熬了这燕窝水晶羹,等老爷呢!”
汪太守眼热道:“男子在外周旋拼搏,回来有一口热汤,夫复何求?”
汪太守本是同进士出身的学子。十年寒窗,好不容易博取了一个功名,却无奈家贫无人引荐,只做到县令官职。后来,娶了大夫人,借了大夫人显赫的家势,再加上多年的苦心经营,才爬上这州太守之位。
大夫人持贵跋扈,不许汪太守纳妾,无奈自己却不善生养,只养了个女儿,又常年多病,这才松了口,许汪太守在家中的丫头里,选了韦氏做小。这韦氏还算争气,圆房两三年,便接着生了汪若芸姐弟俩。
韦氏自知这个家中,大夫人的势力只手遮天,一向忍辱负重,不但是自己,还教子女也如此这般,方才保得与大夫人母女和睦相处。
当然,单单是一味忍让,也是无法立足的。故此,韦氏还有一手,便是哄。她是厨娘出身,有一手好厨艺,时常哄得汪太守魂不守舍。
“老爷只知道在外面操劳,却不管我母子三人的死活……”韦氏诉到,举起手帕,在眼角擦了擦。
汪太守停下手中的碗,惊道:“怎么?她又为难你了?”
汪太守口中的“她”,指的是大夫人。“你知道她那个脾气,多担待些,她也不容易。”
大夫人虽然命好,有一个富贵显赫的家庭,无奈命中无子,生一个女儿看起来也不是长命的,故此,每每大夫人强悍,汪太守皆如此宽慰韦氏。
“她倒没有,奴只怪老爷……”
“嗯?”
“难道,老爷忘了送若芸去裴家族学上学的初衷了吗?”
送汪若芸去裴族上学,其实是韦氏的意思。女儿渐渐长大,找个好人家才是善终。可家中有嫡女在,大齐风俗,姐姐不出嫁,妹妹便不会有人来提亲。恨只恨那个嫡女是个病秧子,命都不保的样子,如何会有人来提亲?于是,汪若芸的婚事也一直卡着。
暗自着急的韦氏这才想出了送女儿去裴家族学上学的法子。族学里青年才俊多,只要谁谁谁看上了汪若芸,还愁嫁不到好人家吗?
更让韦氏欢喜的是,居然裴桐仪裴桐谨兄弟都在族学里上学,且据女儿回来讲,这兄弟二人均友善和蔼,十分容易接近。
母女暗地里商议过,首选裴桐仪,裴桐谨次之。
母女的心思,当然韦氏也拐着弯告诉了汪太守。汪太守为官多年,知道裴家的势力根基,当然十分愿意女儿嫁入裴家,为自己做官助一把力。
“没有啊!不是说若芸与裴氏兄弟相处甚欢么……”
“裴家兄弟无话可说,只是前几日,横地里来了几个女孩子,说是哪个吉旦王家的公主?老爷想想,公主是何等身份?我们若芸争得过嘛?”
汪太守笑了。“我道是谁?原来是他家。不怕!”
“公主呢……”
“那吉旦王是被贬来明州的,无非是一只苟延残喘的病老虎,能保得住小命便是幸运了。裴家如何看得上他家的女儿?夫人便放心好了!”
“听若芸说来,那张氏四姐妹,确实也寒酸之极。只不过奇怪的是,裴氏兄妹仿佛都对她们颇有好感。儿女感情,是说不清楚的。当初老爷……”
见有丫头在一旁,韦氏突地提起自己当初,生怕韦氏说出当年自己引诱韦氏的龌龊事来,忙接口道:“依夫人的意思,要我怎么办?”
那韦氏是故意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