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若有困惑,不妨一说。”海禅大师已经是第五次在禧福寺门口看到那个徘徊的身影了。本来身为出家人不该多嘴,可是对于面前这个人,他知道自己应该适当的拉他一把。
“住持。”礼貌的躬身,施锦的目光却落在了寺中供奉的那尊佛像身上。他本不信佛,可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再次回到这个唯一能让他安心下来的地方,面对这庄严的佛像,心绪竟当真平静了许多。不过,“住持,我并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若世上当真有那么多人相信,那便也无需君王治世。”对于他的这句话,海禅大师倒是很平静,“而且,你这话,老衲在几年前倒也听过一次。”
施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两人对视了一眼,海禅大师因为回想起往事而不由感叹了一句,“那位小施主想必早已长大了。”
“他活得......不算好。”斟酌了一下用词,施锦只能这么说。
“对于那位施主来说,活得好与不好并不重要,因为他有比那更值得在意的事情。”话锋一转,海禅大师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我佛慈悲,施主既然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又何须介意自己满手血腥?”
心内一惊,施锦下意识的对上了他的眼睛,却被那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以及人心的眼神所震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去回答。这所禧福寺从很多年前便成为了皇家的所有物,这个海禅大师在成为得道高僧之前的身世背景却丝毫都查不出来。
“恳请住持解惑。”走进院内后,在那庄严的佛像之前,施锦恭敬的对着面前的人俯身下拜。
“心中有惑,老衲才能解。施主您心中并无困惑,只需静待世事变幻即可。”说完这句话,海禅大师竟真的就丢下他不管,自顾自的去了后院念经。
“有时候我觉得你的秘密好像比颜央还要多一些。”在海禅大师的身影消失后,大殿里闪出了另一个身影,她一直站在那里,她也知道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但是施锦没有阻止她听到这一切。
“反正你也不会对别人说了,不如告诉我如何?”殷阮走到他身边,脸上还带着笑容。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彼此在说什么,他之所以来此,只因一切尘埃落定,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包括罪孽。
他确实是满手血腥。
“我知道慕容济死的那么早都是你动的手脚,我知道魏国公并不是因为我夫君被处死才郁结于心而死,也是你动的手。还有裴大人那边的很多很多人......”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没再看他,“还有谁?”
“赵升,赵恒,赵慎......赵衍。”施锦没有抬头,依旧维持着跪拜的姿势,望着佛像出神。除了不知逃到何处的赵静还有当今圣上,赵家的人一个不剩全死于他手,算是报了当年林家满门抄斩之仇。
“原来先皇是你杀的......”她若有所思,“你留了当今圣上一命,是因为这个天下必须要有一个皇帝。那秦商呢?你很早就知道赵家才是你的仇家,可是你一直没把秦商算进你的计划里。”
“她不一样......”无论如何,那个女子永远只会是他保护的对象,他至死也不会伤害她。但他又确实对不起她,其实很多时候,她平静的生活就是由他而搅乱的。
“那你就应该去与她告别。”殷阮本是想这样说的,但张了张口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世间万千俗事,哪有说得清的。
她站了一会同样跪下身,古老静谧的寺院大殿里,两人同时朝着那佛像深深叩首。
*
秦商是趁着肚子还不算明显的时候回到了安京。津京风景虽好,但是出门在外总是觉得不安心,便还是回了自己的公主府等着孩子出生。可是就在她回来没有多久的时候,就听闻了施锦和林和希都要离开的消息。
施锦在外漂泊了很多年,如今天下太平再无事端,身为他的责任的秦商也嫁给了真正值得嫁的夫君。他再无牵挂,自然不想再留在安京这个伤心地。而林和希身为林家真正的继承人,他要为林家的八十万大军负责。那是八十万条人命,林家的林和希要背负起这些人命的责任,耗尽自己的余生留在边关塞外,镇守这万里河山。
“林和希那种性子会主动承担这种责任?”听了这些事,秦商的第一反应是质疑。
“管他做什么?”自从知道妻子有孕在身之后,顾尔雅已经再也不想理会任何事情。
“而且你该关心的也不是他啊。”坐在她身边的辛夷朝着她笑了笑,其中深意不必言喻。
“施锦不想留在这里也正常,我也不能硬是把他留下来。何况,他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总有一天会见到。”秦商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林和希就不一样了,他这一去,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了。”
镇守边塞,终其一生都再也不会离开那片黄沙。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她随口问了一句。
“就是现在。”没等辛夷回答,顾尔雅已经开了口,“如果你想送送他们,我陪你过去。”
当日闯过庄山布下的阵法来到谷底,他本是带着一丝不安的。他一向自信,甚至自负,但是在感情上却一直心怀不安,即使他没能耐心等到秦商自己回来而忍不住去找她,他仍是不确定她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他给了她最后一个选择的机会,却又害怕她真的做出他最不想看到的选择。直到,他看到她朝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