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瞻低声劝哄道:“乖,阿礼,我们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以前还觉得青瞻哄他的语气令人烦躁,现在倒是怀念,心里还有一处柔软下来。
“我们?”贺礼眼睛亮了亮,调笑道:“师傅也许久没睡了,我们一起睡吧。”
……
“谁和你睡,小娃娃自己睡去。”若自己躺在边上,翻来动去的,扰了他休息可不太好了,其他的倒是没想很多。
但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带她走到床边,指了指铺好的床,一张完整的银狐皮搁在床头,看起来暖烘烘的:“师傅,你就睡这吧。”
青瞻犹疑了一会儿,确实也觉得精神头不济,在这样一个地方,去外头也找不到得体的去处,而且贺礼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她从小带到大的娃娃。她很快决定下来:“那你睡里边儿,我睡外边儿,省得你半夜滚下去。”
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贺礼再怎么也绷不住了,抿着的唇撩起:“好。”
他带着笑,放开青瞻的手,到一旁去净手净脸,脱了外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只着了一袭里衣就返回去。
鞋子在脱裤子时就已经脱了,这时回到床边,踩在鞋上拖过来,一屁股坐在床炕上。
这是他们驻扎在这小山坡上后,叫当地的农民帮忙和士兵们一起砌的土炕,坐上去屁股是暖的。
青瞻见他没个正经,笑骂道:“走路好好走,拖着个鞋子像是什么样子,摔了磕了找谁讨去。”
他眨眨眼,很是受用她这般能够这样骂他。贺礼脱了袜子,跳上床,拉了叠好的被子盖身上,然后乖乖巧巧地躺在床上的一个角落。
贺礼和青瞻一般高,但精瘦精瘦的,与她一个女子差不多的身量,缩起身来拘谨地躺在里面,只占了这张床的一小部分,剩下的部分,可以躺三四个青瞻了。
青瞻身上干净,熄了灯脱了鞋后就和衣躺上去。
两人躺在床上皆是无言,青瞻瞧瞧少年这张日渐蜕变的脸,双眼闭着,睫毛在暗沉中投下一层阴影,安稳宁静,应该是累极,倒下就睡着了。
她这人很矛盾,嗜睡又易醒,心思重,但临到事来却又心宽,不计不较的,倒了床就睡,现在没一会就呼吸平缓起来。
整个帐子暗下来,反倒是外面四处燃着的火把映得帐布亮亮的。
一团昏暗中,一双眼睁开来。
帐外还有一丝的火光透进来,映在他的眸中,点起一团幽幽的火苗。
“幸好,”他着了魔似的撩起她散落在一边的头发,如墨般的长发,软软的,透着一股他从未闻到过的清香,“你还是回来了。”
外头士兵们晨训的声音嘈杂,晚上巡逻队员走动的声音也挺大的,青瞻不间断地从梦中脱离出来,又陷入到一个新的梦境,反反复复颠来倒去的,一整夜没睡好,身上感觉有些酸疼。
她睁开眼,仰天看着帐顶。
醒来时,她两边的被子都掖得很好。身边的人不在,她伸出手去摸摸边上,冰凉的,刺得她打了个寒颤。
帐中无人,她才好好地打量起这个帐篷。
看样子,这个帐篷就是专门为贺礼设的,比贺成的主帐要小上一圈。该有的设施都有了,在办公的桌椅旁还有一席床榻。
那床榻上铺着的毛皮毯子还留有几道褶皱。
贺礼昨晚定是又换了地方睡。
她转过头来,看看帐顶,盯了半晌,决定起床。她毫无睡意,床榻硬硬的,躺着也不舒服。
等她穿戴好,掀开毛毡出门,外面的冷气骤然让她更清醒了几分。
几队穿梭在营帐里的士兵队伍,察觉到动静刚要行礼问候,却没想到钻出副帐的,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妹子。
十几人面面相觑,呆立在原地。
贺礼本在几十米远处的羊圈旁抱着一只小羊喂草,听到这边声响,扭过头来。
只见青瞻的外袍没披,里头一身雪白长衫,腰间系着一根腰带,勾勒出她娇小的身形。而边上,十几个“面目狰狞”“膀大腰粗”“猥琐yín_dàng”的大汉,正盯着自家美丽的师傅看。
他一把放下怀里的羊羔,急吼吼地往自己的副帐奔去。
路上差点绊到一块石头,踉跄了七八步才有稳下身来。
少顷,他就赶到了青瞻面前。
他跑得匆忙,衣领大敞着,被风吹得零散。他说话时急剧地喘着气,哈出的气像云雾般吐露出来,糊了站在他身边青瞻的视线:“看什么呢,拳打好了刀擦了吗?”
似是想到什么,挑起唇,邪邪地笑:“这位。”他用手指指青瞻,“她可是我的师傅,你们连我都打不过,还在这愣着让我师傅当笑话看吗?”
底下一片哗然,有好几个刺头冰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
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是打遍军营的少将军……的师傅……
“师傅”这两个字,他们想都不敢想。一群人不由自主地纷纷打了个哆嗦,逃也似的快速离开了这个区域。不管怎么样,要给少将军的师傅,留下一个好印象。
虽然,这个好印象可能一开始就没了。
“师傅出门,怎么不把外袍披上?”他记得昨夜青瞻初来时,穿得并不多,但这里毕竟不比之前在将军府,要冷得多,“穿上不会那么冷。不过师傅,你来西北也不多备些衣物,你身上那几件太薄了,等这两天我派人下去给你做个大氅。”
他也没有责备的意思,说完就转身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