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的感觉扑面而来。
四方小翘几上那盏金莲花灯盏中闪着微弱的烛光,有风吹起帘子,发出簌簌的声音,带着烛光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着,直晃得东方瑶心有些乱。
努力按下心中的急躁,汗水已经浸透中衣,凉风吹着背脊有一阵发凉,一冷一热,东方瑶感觉喉咙发干,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是对是错,这话该如何答,如何说的皇后满意?
如若说错了,那可是她的祖父、父亲,打死她自己也断不能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
可若是说没错,那岂不是变相说皇后错了,到时候只怕小命不保。
“不知殿下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东方瑶暗自定了定心神,朗声问道。
韩鸿照沉吟了片刻,似是对东方瑶一上来问这个问题不太理解。
她道:“假话,虽然有时候比真话更讨人喜欢,但是我不想听你对我说假话。”
真是难伺候的主儿。
东方瑶觉得额上冷汗快要滴落了,她抓紧开口:“不知殿下可还记得赵舜?”
说完这句话,猛然跳动的心终于平静了大半。
“赵舜?”皇后挑眉,说道:“前朝时他是青州第一县令,因刚正不阿断案如神备受当地人尊敬。”
东方瑶接下皇后的话:“赵明府一生清廉如水,直至死时家中依旧家徒四壁,就是出葬的钱都是当地百姓自己募集的,他有操守更有才干,且不说死后的追封,四十年来直至他亡故时也不过是做到了七品的小官而已,不得重用。奴婢拙笨迟钝尚且明白,想必殿下不会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东方瑶立刻跪下,抬起头来,一双清亮的杏眼毫不避讳的注视着韩鸿照。
“祖父和父亲不是有错,而是他们不能认清楚当年的处境,盲目的坚持自己所认为的,就如同赵明府,因为不晓得变通,他不能到京城施展自己毕生的才学抱负,而只能留任青州一角之隅而已。”
皇后看着东方瑶一双明亮的眸子,那酷似盛氏的眼睛之中尽是诚恳。
不同的是,当年盛氏跪在这里的时候,眼里还有卑微和乞求,求生的夹杂着为人母的痛苦,这些年来,她应该过得很痛苦吧,否则怎会那么年轻就病去了。
“起来说话。”
她颔首说道。
胸臆中吐出一口气,东方瑶差点站不起来,她努力镇定自己,此时忽听外面小内侍尖细的声音:“陛下到了!”
东方瑶向身后看去才注意到,除了门外的两个小内侍,含凉殿中竟然只有自己和皇后两个人!
一阵咳嗽声,李道潜在何福和谢普宁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他抬头看了看,一张脸竟然显得有些憔悴苍老,因为咳嗽而面部有些扭曲,他边走边埋怨道:“我又不是快不行了,你们两个干嘛这样左一个右一个的搀着我?”
何福话说的滴水不漏:“陛下误会了,奴婢自然不会这样想陛下,只不过担心您的安危罢了。”手却还是照样搀着李道潜。
“陛下来了。”皇后看着李道潜有些站不稳的身形,柳眉微微蹙起,上前去将他迎到一侧的坐榻上。
李道潜摆了摆手:“老毛病了,无妨无妨。”
东方瑶赶紧端来一杯热热的酪浆,李道潜打量了一下皇后的脸色,端起那杯酪浆来微酌了两口。
皇后自然晓得他的来意,只是他一时之间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便单刀直入道:“陛下是为太子求情的吧。”
皇帝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骨瓷小杯:“皇后也知道,睿儿十二岁上的时候二郎便去了,这些年来睿儿也不容易,他若是想……就是思虑不周,你也不必为他动气,我已经说过他了,都是血缘至亲,不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陛下!”皇帝还没说完,只听韩鸿照笑了一声:“陛下何时看见我生气了?”
李道潜噎了一下,“皇后没有气恼睿儿?”
韩鸿照十分的和颜悦色,貌似早想明白了:“刚开始听到的确有些生气,但睿儿毕竟还小么,好歹我现在也是一国之母了,总也不能任由别人戳我的脊梁骨罢?”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连这说完两个好,仿佛是不放心似的,李道潜的表情有些纠结。
“陛下可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李道潜看着面前摆了一案几的奏章,心中蠢蠢欲动,忍不住摸了一把:“没……对了,这几日我想着在宫中办个宴会,皇后怎么想的呢?”
韩鸿照轻轻点头:“陛下既然想,我又怎好拂了陛下的意呢?”
李道潜这才眉开眼笑:“皇后能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正说着,便有人来报说是晚膳已经好了,韩鸿照便留下了李道潜两人在含凉殿用了晚膳,用过晚膳后,李道潜才放心的离去。
收拾好食案,东方瑶看着韩鸿照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这才悄悄的退下去了。
想起刚刚的情景来,她还是忍不住冒汗。
虽然皇后表面上对自己颇为宠爱,可若说是皇后的性子,自己还是清楚几分的,她哪怕刚刚对你笑脸相迎,说不定下一秒就可以将你剥皮拆骨。
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也不晓得她信不信……
徐图缓之。
这是皇后教给自己的,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
真是可笑。
东方瑶摇头,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来,心中却又无限伤感。
如今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