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贾倩所说的那样,此时此刻,贾玖正跪坐在清风涧的草亭里面,而他的面前,道魁面沉如水,边上坐着的国师凌风子和燕翩跹的神色都不大好看,边上的两位道老更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稍远一点的慕青霜也是一脸高深莫测。
无论是道魁还是燕翩跹,都把贾玖视为道门中人,对于这位金衣道子一脉最有希望的新星,都抱持着极大的希望。可是贾玖不但参加了宫妃大选不说,还将盐肥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其他人,却没有跟道门打招呼。
无论是道魁还是国师、燕翩跹,抑或是离尘了凡两位道老都十分生气。
道魁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问贾玖:“彤云流,你可知错?”
贾玖愣了愣,跪伏在地,答道:“弟子愚钝,还请道魁明示。”
“你!”
道魁没有开口,倒是离尘道老和了凡道老满脸怒容,对贾玖一副十分伤心失望的模样。
道魁轻轻扬手,止住了两位道老即将出口的苛责,而是深深地看了眼前的这位女弟子一眼。
彤云流,不,贾玖是他做主,代道尊收下的弟子,因为是女子,有诸多不便,加上对方又十分看重自己的家人,所以,道魁并没有强制他住到玉清山上来。而这位女弟子,也一直恪守礼仪,称呼自己为道魁,而不是师叔。往日,众人都以此称赞这孩子守礼,如今,不少人却苛责这孩子心没有向着道门。
道魁知道,这是人的心情变了,看待人、事、物的态度自然也跟着转变。
在此之前,道门众人对这孩子在《九阳天诀》上能走多远,都不抱希望,所以,觉得让对方称呼自己为道魁是对方的荣幸。而现在,不说这孩子在武学上的造诣。就说这孩子一次又一次地为道门带来的利益,使得道门中人对他的定位也发生了变化。
如果之前道门中人把这孩子当做打手预备役、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的话,那么,现在的道门已经开始重视这个孩子。也开始考虑,让他成为下棋的人之一。
也正是这种变化,让道门中人对这孩子的要求也变了。在许多人的心中,彤云流是他凌波子一手教导出来的弟子,怎么也应该称呼自己为师叔。并且常驻道门。跟现在这样,停留在俗世之中、跟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并且跟世俗之人一样称呼自己为道魁。
这样的行为,很有忘恩负义之嫌。
对于其他人的看法,道魁不予置评。
道魁自认,自己对这孩子也算尽心,这孩子借着自己的名头,在背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虽然那些小动作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但是并不符合规矩。因为这位弟子对家人的在乎,道魁也默认了。
道魁认为。就是因为自己的放纵,才让彤云流一再放肆,甚至于把某些东西交给了外人。
打着道门的名义行事却把道门隔绝在外。
道魁十分生气。
但是道魁的涵养让他不致于就这样跟贾玖生气。
因为他知道,光生气是没有用的。
重要的不是利益,而是彤云流对道门的态度必须纠正过来。
道魁深深地看着贾玖,慢慢地道:“彤云流,你是真心想要进宫的么?”
贾玖抬起头,看了道魁一眼,觉得道魁今天是话里有话。他迟疑了一下,答道:“道魁是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道魁道:“真话又如何。假话又如何?”
贾玖道:“真话是,作为一个女孩儿,命运从来就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假话便是,若是有选择。又有谁愿意被人挑挑拣拣?”
身为一个女子,在这人世间又能有多少自由?他贾玖还是因为贾家规矩散乱自己本身背后又站着道门与皇家,这才得以喘息。可是走到今天,贾玖也知道自己差不多了。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深闺里面的女孩儿,得到家族的保护。就是上头有意。也不可能违反规矩,将手伸到臣下之家的内宅中去。所以贾玖一直活得很自在。
但是他也非常清楚,无论是皇帝还是太上皇,都等着他的大选,现在的悠闲,不过是暴风雨前的最后的宁静罢了。
这种对未来恐惧、对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恐惧,贾玖又如何能够告知眼前这些人。
这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儿。不是局中人,又如何能够理解?
道魁深深地看了贾玖一眼,不说话,便是坐着的国师和燕翩跹互相打起了眼神官司,就连离尘道老和了凡道老也窃窃私语。
身为男子,又如何能够明白女子的悲哀。很多男子视为天经地义的东西,却是女子要付出无数努力、争得头破血流都不一定能够得到。
即便是道魁等人人生经验十分丰富,贾玖也不认为对方一定能够明白自己的处境和为难。而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燕翩跹在边上插嘴道:“彤云流,你为何不常驻道门?只要常驻道门,一切便可迎刃而解。”其实燕翩跹更恼怒的是,既然贾玖有这样的心思,又为何不早早地上了玉清山,反而选择留在世俗。
贾玖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垂下了眼眸,宛如叹息一般,轻声道:“师叔,我是女子。”
一声“我是女子”承载了多少辛酸?
如果是男子,眠花宿柳、夜不归宿,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句少年轻狂而已。可换了女子,哪怕是在外面超过了那么一点点时间,都会引来无数的闲言闲语。
身为男子,如果常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