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自始至终都很平静,语气也很有条理,一点都不像是一般被撞破坏事要被严惩的奴仆样子。白鹭抬起头来,眼睛里的恨意几乎闪到了戴夫人的眼。她的嘴唇已经被咬破了,兀自不觉,“奴婢自知犯下大错,没了活命的可能,奴婢也不想活了。可奴婢不甘心,奴婢弟弟因为老太太没了命。打小他跟奴婢最亲近,还说攒了钱就把奴婢赎出去。”
白鹭再也忍不住,眼角里的泪水不断的涌出来,她狠狠的闭闭眼,遮住发红的眼睛:“奴婢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
自打三太太难产事件,戴夫人心里就窝了火,如今更是知道了当初三太太也是被傅母算计的,就是陈夫人这事儿,白鹭把罪责揽在她身上,可戴夫人更恨的还是傅母。
如果不是傅母处心积虑要暗害大太太。那浸了药的碗碟又怎么会出现在她自个的私库里,这种事儿若是被旁人知道了,那岂不是旁人都会认为他们陈家竟然教养出这样狠毒心肠的姑太太!
新仇旧恨,戴夫人心里盘算着怎么做才能动了傅母的筋骨,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可临了了,又有些迟疑了。如果这一次不能动了傅母的筋骨,那最后受罪的还是她的两个女儿,别到时候羊肉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见此,白鹭抿了抿嘴,又道:“舅太太可知道我们大太太昨儿病了?”
戴夫人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可还没来得及抓住,听得白鹭这话,眼神凌厉:“你想说什么?”
白鹭如今是豁出去了,什么都敢往外说。她竟是轻轻一笑:“大太太昨日奉了老太太之命到云若寺拈香还愿,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贼匪,若不是有贵人相救,怕是……适才受惊过度,病倒了。”
“本来老太太是许了大太太和三太太一起去的。若不是三太太碰巧病了,没去成,说不得三太太也跟着遭罪。大老爷正为此事烦心,舅太太来之前,也有好几个婆子到老太太跟前哭诉,说大老爷绑了他们几家的男人去,也不知是为了何故。”
本来这两件事分开说没什么问题,可如今再也连在一起说,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大了。
更何况戴夫人本来就恨上了傅母,自然不会把傅母往好里想,心一惊,不消白鹭点明,戴夫人瞬间就把事情想了个清楚明白,兀的觉得一阵阵心寒。“再让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白鹭又轻声的说出令戴夫人更加动摇的话来:“老太太打算等二太太生了哥儿,连带着三太太生的大姐儿都要一块儿抱到上房去养。”
戴夫人手‘啪’的拍在桌子上,“实在是欺人太甚!”戴夫人这会儿是彻底的愤恨交加,既然傅母手黑心狠,就不要怪她落井下石了!
虽说如此,戴夫人却是不放心白鹭的,白鹭也是个乖觉的,不用戴夫人说明,她就说了:“到时候老太太必定会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奴婢头上来,即便是奴婢临时反水,奴婢也见不着明儿的太阳了。更何况,奴婢是想借着舅太太的能量去报复老太太,到时候奴婢定会死死咬住老太太的,舅太太保管放心,奴婢既然敢到舅太太跟前来,就没想着往后退。”
这丫头是存了死志了,戴夫人信了她大半,又去三太太那求证,去云若寺上香一事是真的后,当机立断,就押了白鹭一路闹到了上房去。
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出大戏。
戴夫人是咬牙切齿的要动了傅母的筋骨,哪里会轻易松口,咄咄逼人的要逼傅母表态。
傅母强压住眩晕,道:“说到底这件事是白鹭这丫头鬼迷心窍,好在二太太母子均安,没让这丫头的毒计得逞,便是打杀了的,也不能解恨的。不过为了给二太太腹中的哥儿积福,还是不见血的好,灌了药发卖出去便是了。”
杜鹃听到傅母说灌了药发卖出去的时候,身上不由地打了个冷战,老太太这是要把白鹭卖到那肮脏地去,这还不如打杀了来的痛快呢。
跪在地上的白鹭突然呵呵的冷笑起来,笑的令人不寒而栗,抬起头来。只觉得面容狰狞,声音尖锐刺耳:“老太太就不怕我把你做的那些腌臜事说出去,到时候市井里面可会都知道侯府菩萨似的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做菩萨的!”
声声凄厉,傅母被唬了一跳。赶忙叫杜鹃去堵她的嘴,可白鹭嘶喊一句“人在做,天在看,老太太,奴婢在地狱里等着您!”
说完就冲出门去,以头撞柱。脑浆迸裂而出,血流成河,整个脑袋都变形了,白森森的脑浆和热腾腾的血混合在一起,冒出森森的白烟,场景实在是惨不忍睹,叫人毛骨悚然。
呆在院子里的丫环吓得尖叫起来,“死人啦!”
傅母一口气堵在心口处,喉咙里响了两声,眼前发黑。身子一软,晕了过去。戴夫人脸色煞白,遮住眼根本就不敢看。
傅煦阳只觉得五雷轰顶,早就吓傻了。
饶是傅奕阳,面色也不好看。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惨状,还有白鹭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振聋发聩。昔日,妻子被母亲斥骂成毒妇,又言她犯了七出里的无子,硬要休妻时,妻子也曾经撞柱以证清白。
到底还要纵容到何时?难道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才幡然醒悟么?傅奕阳扪心自问,他深深的望了瘫倒在椅子上的傅母,竟是生不起去扶她的念头。
再看乱成一团的上房,傅奕阳顿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