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招娣局促而感激地听着孙二嫂的话,热情地给她添了一杯茶,“孙二嫂,我干,我现在就可以干。”

“没事,咱不急,我得先跟你说清楚,我们家一共有十亩田,工资呢,是按天算,一天十块钱,做完就结算,你也不必现在赶过去,打谷机还没开始打谷,我看这天气也不会下雨,你下午两点钟再过来都行。”

孙二嫂说完这话,捧着大白碗喝了一口茶,没成想喝到嘴里有甜味,心里一软,对着缩在吴招娣背后的二娃招了招手,“二娃啊,你过来,孙奶奶请你吃糖。”孙二嫂从裤兜里掏出几颗大白兔奶糖,这还是她留着哄孙子的。

“孙二嫂,不用不用,”

吴招娣忙拦住她,孙二嫂请她干活还给工资,她已经很感激了。

“拿着拿着,我给二娃子吃的,不用客气。”孙二嫂见二娃包裹在褂子下的瘦小身形,不由塞进了吴招娣手里。

“别再推辞了,不就几个糖吗?你先忙,下午准时过来就好了。”

孙二嫂见她还不肯收下,忙站起身子。

“那成,下午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吴招娣送走孙二嫂,眼睛里不由地亮起希望的光芒,一天十块,按照孙二嫂家里人的割禾速度,十亩田大概能割六天,那她就能有六十块了。说不定她担完孙二嫂的,名声传出去,会有更多人来找她。

她的视线不由得转向拿着糖不舍得吃的二娃子,眼睛瞥见他破旧的衣服和鞋子,想想八月份也快到了,拿着这点钱也能给他买件新衣服新鞋子穿。

吴招娣蹲下身子,见二娃子不知道怎么剥糖纸,摸了摸他的脸蛋:“娘帮你剥,”

二娃子仰起脸蛋,眼神清澈,把糖递了过去。

“娘要好好干活,然后给我们家二娃子买衣服……”吴招娣仿佛看到了希望,自言自语,也不祈盼二娃子能听懂。

七八月份的天气越来越热,羊肠小道上偶尔经过的土狗都吐着个大舌头,呼哧呼哧的。

吴招娣咬着牙,用扁担担了满满两箩筐的稻谷,肩膀压得一阵刺痛,她却依然笑着,视线时不时地看向树底下安安静静待着的二娃子。见他乖乖呆着,她这才加快了脚步,竹扁担随着她加快的步伐咯吱咯吱作响。

已经忙了一天,镇上家具店里,钱老板一脸笑容地拍了拍刘年的肩膀:“按照你要求的,这是你今日的工资,数数对不对。”

在刘年找过来时,钱老板一开始还是很抗拒的,直到他画了几张家具图,简直是令人耳目一新,跟他店里的相比,不知上升了多少个档次,他已经可以预见到以后他家家具的红火了。

刘年数着手里的四百块钱,点了点头,“我明天还会过来。”

“成,”钱老板巴不得他过来,虽然把四张家具图样都买下来了,但谁让他们当中没一个人做过这种家具呢。

刘年告别了钱老板,又买了几斤肉称了一斤奶糖,一路回到村子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但打谷机的声音依然在嗡嗡作响。

无视旁人的指指点点,刘年的目光忽然停在了某处,步伐一顿,又连忙加快步伐。

“招娣,”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二娃子呢?”

刘年拦住满头大汗的吴招娣,看见她的模样那是一阵心疼。

吴招娣停了下来,头发湿哒哒地掉着汗,脸上脖子上都是稻谷穗子,肩膀已经麻木地不知疼痛了。

“我来我来,你别动。”

刘年见她喘着大气,也不知她这么瘦小的个子是怎么担起两大箩筐湿稻谷的,忙接了过来。吴招娣肩膀猝不及防地一阵酸痛,她嘶了一声。

“在那呢,”

吴招娣顺了顺气,说罢又蹲下身子去担。

刘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瞧见的就是乖乖坐在板凳上的二娃子,他回过头来刚要说话,吴招娣已经又要把那担稻谷担起来了。

“招娣,我来担,你指路就好了。”

刘年趁着她使劲前拦了下来,整个人蹲了下去,拎着肉,一咬牙使劲站了起来。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他深吸了一口气,“把二娃子牵上吧,天黑了蚊子多,我在这等你。”

“好,”吴招娣已经累得精神肢体都麻木了,她迈着沉重酸痛的步伐把二娃子抱了过来,三个人一起往孙二嫂家走去。又再一次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孙二嫂久久不见吴招娣回来,正要出去瞧瞧,远远地就望见了刘年三人。

“孙二嫂,稻谷我就先放这了,天晚了,我就带招娣先回去了。 ”

刘年咬牙卸下担子不等孙二嫂说话就先打了招呼。

“诶,行,你,你放着就好了。”

孙二嫂惊讶地语无伦次。又怕他喝醉了伤人。

刘年转身接过二娃在怀里抱着,抬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安抚着他僵硬不安的情绪,又腾出一只手正要牵着吴招娣,视线扫到院子里吃着西瓜乘凉的几个大老爷们,忽然想到什么,顿了顿,“孙二嫂,明天招娣就不过来了,耽误你后面的几天活,今天的工资我们也不要了。”

“诶?”

孙二嫂还没反应过来,刘年已经拉着不情愿的吴招娣走了。

“刘年!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直到被拉回家里,吴招娣的手才被松开,她咬牙支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抬起头来满脸泪水。她好不容易能赚一点钱,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

“招娣,你听我好好说,我不希望你那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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