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酒店特意设计的心意,侍者推出来的心形蛋糕上插满了焰火,在方雨身边骤然绽放,满眼便都是灼灼闪烁的火花,好似无数金雨直倾而下。
她愕然地站在那里,全世界的噪音都奇异地被抽空了。
有一瞬间,她以为这一切的巧合都是个荒诞不经梦境,因为隔了那么多的人,逆着光线,她怎样也看不见顾江城眼底的东西。他转身离去的脚步匆忙,修长的身影在门边只是一闪而过,在她眼中却慢得好像是一个世纪。他消失在门边的那一刻,身边人群的祝福、喧哗、还有李定衍寒暄的笑声都倏尔回到了她耳中。她仿佛从梦中惊醒,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只见门外走廊里的顾江凌已经追了上去......
下意识地,她移动脚步,推开人群走向门口。李定衍拉住她的手腕,她一个趔趄跌进他怀里。
“切蛋糕吧。”李定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小雨,这是我们的订婚典礼。所有的人都在看呢。”
是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可是她一刻都不能呆下去。
“让我走......”
“方雨!你答应过我!”
“定衍,我不是你的战利品。”
她满眼的绝望,将手抽了出来,转身离开。
人很多,方雨挤在人群里,刚开始还有几个熟人以为她在开玩笑,上前佯装阻挠,可是她却没有心情搭理。其余的人不明所以,刚才的喧哗也渐渐地变成小声寒暄,疑惑地让开一条路。
她快步走出贵宾室,在大厅里看见不知所措的顾江凌。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顾氏的周年晚会就在二楼!刚才有个侍者把他给叫了出来,他半天没回去,我就下来看看,谁知道会看到你的订婚典礼。”
“江城呢?他去哪里了?”
顾江凌手足无措地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不知道呀!他......他就这么走了!一转眼就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方雨脑子里一团嗡乱,也来不及去安慰顾江凌转身就向走廊尽头的大门走去。
她走得快,白丝的裙裾凌乱地倾曳在地。好远的一段走廊,她走了不过几米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起来,跑过的一路心里全是慌乱,脑子里却清晰得可怕,待到金色的旋转门跟前,侍者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替她开门......
那一瞬间,方雨回过头去,李定衍并没有追上来。她深吸一口冬夜冷锐的空气,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亲手毁掉自己建立的一切,明明只是一两秒钟的工夫,时间却缓慢了下来,而她以极其镇定而冷漠的心情,一步一步地继续,即使知道一切都不会再有挽回的余地。
寒冬的深夜,海风冷得彻骨,海对岸城市华灯五色斑斓,在一望无际的天空里洒下密密碎碎的钻石。半圆形海岸线对映着高大的跨海高架桥,一根根笔直的钢链上装饰着无数的挂灯,好似两幅巨大晶亮的梳齿将沉寂的天幕分割成无数片墨色。
方雨只穿了一席单薄的丝质礼服站在酒店前面圆形的跑道上。天气太冷,冷得她几乎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对着门口一个泊车小弟比划问道:“你刚才又没有见过一个男人从这里离开?很高的,穿着黑色西装......”
“顾先生?他去取车了......”
话音未落,顾江城的bmw擦着方雨身边飞速离去。
半圆形的跑道跟前是四通八达的街道,车子在出口处右转,略作减速。方雨放开那人,不顾自己穿着三寸高跟鞋急急忙忙地跑过去。
“江城!你听我说......”
车子并没有停留,顾江城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她。跑车加速极快,轮胎在地面上疾速地打转,底盘下冒着白烟,车身贴着地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了出去。
前几天刚下过雪,地上全都是薄薄的冰,反射着银色粼粼的光芒。顾江城的bmw贴着路面疾驰,车子在瞬间失去控制,在公路中央惊险地转飞了出去。只听车头铿然撞在路边的栏杆上,车窗玻璃震碎了一地,车身在金属栏杆上划出一连串火花,刺耳的声音划破了新年在即的喧哗......
方雨站在转弯处,一手提着曳地的裙裾,一手下意识地捂住嘴唇。等到意识回到脑海中,她已经扯着裙裾奔跑在冰冷的地面上。不过是几百米的距离,却好像隔了一个光年的遥远。
顾江城的车子停在路边,碎玻璃撒了满地,车头“嘶嘶”地冒着白烟。路上许多行人,却都在犹豫地不敢上前,只站在原处寒暄。方雨气喘吁吁地跑上前,扒开人群,只见驾驶座的车门已经变形,顾江城艰难地推开门,从撞毁的车子里挤出来,半跪在地面上竭力喘息。
她丝毫不敢动弹地站在那里,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
“江城.......”
刚才启动的气囊冲击力太大,他脚步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他支撑在车上的手背,淋淋漓漓地淌着血。尖锐的玻璃划破了厚重的西装衣料,靠着车窗的左臂好几处极深的割伤,血迹顺着衣袖浸湿了雪白的袖口。
“江城,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方雨上前要帮忙,他垂着头喘息,却伸出手拒绝。
“别碰我......”
墨色的天空,一望无际的璀璨夜景,城市在午夜里荡漾着寒薄的雾气。顾江城的声音很轻,却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方雨下意识地一愣,伸出去的手竟然不敢去触碰近在咫尺的他。
“你要嫁给他,是吗?”
方雨脸色顿时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