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一开始真的觉得是玩笑,只是僵着笑脸,愣愣地瞪着。阮凝儿亲密地挽着顾江城的手臂,他的手一直都放在西装口袋里,低垂着眼睛,并没有推开,也没有附和。
阮凝儿也有点紧张,滔滔不绝地说道:“其实几个月前,江城去美国出差了一趟,我还想和他一起去顺便看看你。谁知道他行程紧,就没来得及。你这一年多在美国怎么样?我听说你工作很好,很快都升职了是不是?早就觉得你是个女强人呢,让我们其余的女同学多羡慕呀!后来......”
方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镇定,轻轻地打断,“去了哪里?”
凝儿一怔,“嗯?”
“出差去了哪里?”
顾江城一直沉默地站在夜色里,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淡淡地回答:“洛杉矶。”
“哦。洛杉矶很好,尤其是阳光很好。”方雨点点头,再也没了下文。
阮凝儿忐忑不安地瞥了一眼顾江城,又看着方雨。他们两人都在沉默,甚至都没有去看对方,好似静止在某种悬窒的空间里。
“小雨,我们......”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我和江城最近刚订了婚。本来想告诉你,结果我因为订婚大大小小的事情就耽误了!你不要生气。他其实给你打过电话。”
方雨这个时候才去看她左手无名指上套着那颗戒指。她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无论是凝儿小心翼翼的眼神,还是站在阴影里沉默寡言的顾江城。然而那个戒指却是很鲜明的,她隔了几米远,看不清楚那戒指到底是什么样子,只觉得那块钻石耀眼夺目,在灯光下霍然地反射着碎片一样的光芒,锐利得像是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她的心里去,那样锥心至骨的疼痛,夹杂了惊愕、不敢置信,每一次呼吸都好似凌迟自己的心脏,竭力地拉扯着胸腔里每一缕血肉,凄厉的鲜血淋漓地从心里无声流淌,她觉得冷,冷得彻骨,却还有冷汗冒出来,两边的额头都在眩晕,一股一股地疼。
她后退了一步,手指甲狠狠地扎进手心,却不能感到丝毫的疼痛。她有点慌了,又退了一步,脚下踏上了一颗小石子,竟然踉跄了一下。她穿着高跟鞋,脚腕只觉得尖锐的疼痛,幸好旁边就是墙壁,她才没有狼狈地跌倒。
顾江城本能地想去扶她,可是凝儿正挽着他的手臂,他的动作僵止在空中。他几乎是痛苦地看着方雨,她脸上没有血色,眼睛低垂着,睫毛好似在冷风中颤抖一样地闪烁,他看不清楚她眼中的情绪,只知道她扶着墙壁的手狠狠地按在粗砺的坚石上,好似那是唯一可以支撑她身体,不让她倒下的依靠。
“方雨......”他艰难地启口,刚说出她的名字,却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阮凝儿也觉得为难,“小雨,我知道一切都变得很快。我和江城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更不是要去伤害你。不过你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情很难说的。我们再有一个多月就打算结婚了,我真的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
阮凝儿还说了什么?方雨其实什么都没听见,只觉得她的嘴唇一张一合,顾江城对她说了些什么,她便低着头不再说了。
“方雨,我带你回伯母那边,你穿的这么少,要生病的。”
她突然地抬起头来,“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我先走了。”
凝儿慌忙上前,“要不要我给你叫辆计程车。”
方雨几乎是害怕地倒退,背部狼狈地撞到后门上,铃铛凌乱作响。她面色苍白地摇头,伸出手去不让任何人触碰,也不去看他们,慌忙地扯出一抹不成形的笑容。
“不用。真的不用。我刚才在里面喝了杯鸡尾酒,胃里不太舒服,只要喝些热水就好了!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方雨仓惶地推门而去,随着铃铛凌乱的响声,她纤细的身影眨眼消失在室内拥挤的人群里。
夜色很静,静得让人窒息,后门连着无人的小巷,只有昏暗的路灯荧荧发亮。顾江城站在阴影里,整个人沉默得无声无息,笔直的身躯却在此时那样无力而苍白,好像所有的意识都已经抽离而去,只剩下了驱壳,毫无灵魂地伫立着。
“我们明天还要去伯母那里,那么多事情等着计划,不如早点回家吧......”
凝儿话没有说完,他便已经起步要去追。
“江城!”阮凝儿好像抓着她唯一的希望一样狠狠地揪着他的胳膊,“江城,事已至此,你说什么也没有用!”
“她会出事!”
顾江城一把扯开她的手,追着方雨而去,只留阮凝儿一人绝望地站在冷风里。
方雨冲进酒吧,满眼都是人,耳边都是噪音,她横冲直撞,仅凭着直觉从前门出去。外面的风好冷,冷得要将肺叶割碎,她却大口大口地呼吸,嘴里全是咸腥的味道,好像血液从胸口涌进了嘴里。
镇静下来!
她唯一仅存的意识对自己吼道,可是她的身体,每一部分都是分散的,她的腿在走路,手扶着墙壁,不让自己瘫软下去,每一步脚踝都是锥心入骨的疼痛,可是她不能停留,只要再停留一秒钟,她怕自己就会被卷入黑暗的漩涡里。
她没开车子来,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回家,只知道在人来人去的街道上走,天气很冷,可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哪怕从指尖到心底都是冰,身上却不觉得冷,只是想不顾一切逃出这个空间。她脚步凌乱,脚下是积雪融化的水渍,冷冷地溅在脚踝上。她回国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