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了黑暗,才知道光明的可贵。
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因为经历了光明,才知道黑暗的可怕。
随着小猪打出的响指,穆星游的眼前又恢复了无边的黑暗。
鼻腔里再次充斥着牢房里的难以忘怀的霉臭味儿。
“刚才我是做了场梦么?”穆星游拼命睁大眼睛,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至少我没有死……”心中也不知是喜是忧,死了那是万事休操心,既然死不去,就要咬紧牙关去挣脱困境。
谈何容易!
身陷囹圄,身边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
“你嚷嚷个啥?”一个牢房的看守走了过来。
穆星游有些愕然,自己大叫“给我光!我要光”,已经是好一会儿的事了吧,这家伙反应实在够慢的。
“有人来了啊,小心点,此人对你不怀好意,嗯……应该说很嫉妒。”一个声音突兀的在心中响起。
“谁?!”穆星游惊叫。
“还能有谁?有意思,虽然我看不见也听不着,可是靠近你的人,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心绪……这叫做——意识信息!妙,这是什么绝学……”那声音继续在心中响起。
声音清脆稚嫩,分明是刚才那只小猪的!
“怎么了,穆楼主,没有搂着姑娘睡,胆子比娘们还小了,哈哈,你小子享够了艳福,受这点苦算什么!”看守笑道。
穆星游心中惊惧难定。
他经营青楼好几年,察言观色那是宗师级水准,立刻听出这看守正如小猪所言,对自己颇有妒意。
这一点也不稀奇,寻欢楼是慕城最有名的青楼,自己身为楼主,在常人心中,当然是饱尝美色,妒煞旁人。
“看守大哥,能否将其他人一并叫来,我有桩大好处要送予各位。”穆星游恳求道。
他心中早有打算,可惜没有可信之人托付,牢房看守里应有人被董大娘买通,万一信错了人,泄漏了计划,那就后悔莫及。
可是也不能再耽搁了,要借助小猪窥探人心的本领,赌一遭试试。
看守心领神会,犯人要讨好看守,给予好处,那是常有的事。
一共有三个看守,不一会都站在了牢房之外。
“猪头,帮我分辨,谁对我有善意?”穆星游在心中默念。
“你叫我什么?”小猪的声音带着怒气在心中响起。
“猪祖宗,猪大哥,猪神!”穆星游心道,“人命关天啊,帮我!”
“另外的两人,”小猪道,“先来的对你很是鄙夷啊,后来的那个嘛,对你倒是有几分感激……”
鄙夷的也不算稀奇,经营青楼就是靠女人出卖皮肉挣钱,穆星游没指望获得好名声。
那位对自己有几分感激的看守,是其中年龄最大的,一脸的大胡子,看不清表情。
穆星游说了几句,表达了对看守大哥的亲切慰问,希望能够建立友好互助关系,重申了要加大力度为看守大哥谋求福祉的决心。
看守们没太多表示,或默然或漠然的接受了好意。
“这位大哥,我想喝点水。”穆星游叫住了大胡子看守。
大胡子点点头,不一会儿端来了一碗白水。
“大哥,你真是个好人,”穆星游喝了口水,“大嫂嫁了你,真有福气。”
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与这大胡子看守有什么来往,穆星游只能试探他的家人。
“我没成过家,”大胡子道。
“唔……”
第一句就遭遇尴尬,不过他肯接话就是良好的开端,穆星游正要展开攻势,大胡子却主动揭开谜底:“我有个兄弟,在你楼子里做饭。”
穆星游回心里微微一沉,寻欢楼的厨房,那是董大娘控制的,她的姘头,就是寻欢楼的大厨。
“那一次,我兄弟做的菜,吃倒了城主府的刀客,要砍他的手,多亏楼主求情。”大胡子抱拳道。
原来如此,这事穆星游倒是记得,“那是厨房进货的买了被毒死的野味,与鲁根师傅无关,我也是尽楼主的本分,总不能随便冤枉人吧。”
大胡子点头,又摇头,“城主府的刀客不好惹,直接把我兄弟扔出来顶罪,那是最省事的,整个慕城,也只有楼主你肯为一个做饭的出头,把事情查清……”
大胡子又施一礼,“我兄弟有家有口,要是顶了这罪名,就算保住了手,在厨师行的名声也坏了,他一家老小都要去吃土了,楼主着实是咱的恩公!”
穆星游放下心来,终于找到可信的帮手。
“鲁大哥,”穆星游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我今晚性命难保,想托你给我带句口信去寻欢楼。”
大胡子点头,“这点小事,老鲁做得到!”
穆星游轻轻褪下左手无名指上一枚指环,是一缕秀发编织而成,他将指环小心翼翼的放在大胡子的手心,“去找寻欢楼的小五,将这枚指环当作信物交给他,他的性情有些古怪,向来不和别人说话,你只管说,请他去向大当家的求情,救我出去。”
大胡子点头应是,转身离开。
穆星游心下稍安,他知道董大娘不会放过自己,自己生活简单,家与寻欢楼两点一线,来往都有小五保护,董大娘根本无从下手,趁着自己身陷囹圄,是董大娘除掉自己的好机会。
牢房里一片静谧。
慕城是昆冈国的边陲小城,有条捷径通往塞外蛮族的地盘,十几年来相安无事,昆冈国的商人与蛮族的商旅往来也越加频繁,昔日破败的慕城也随之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