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辰听到声音,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在虚空中摸索着。
承云以为他要下床,便立刻伸手过去扶住他。
谁知风辰抓到她的手后,竟塞进自己的怀里,抱着继续睡觉。
无可奈何之下,承云拉开棉被:“风辰,快别睡了,太阳就要下山了,趁着现在日光明亮,起来洗洗眼睛。”
自他的双眼被划开后,她每隔三天便要给他清洗一次眼睛,把新长在一起的肉用银针重新挑开,以免它再次闭合。
眼睛上的皮肉是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每次挑肉的时候,风辰都疼的大汗淋漓,这回他似乎也不大情愿,听到她的话后反而把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
承云见他不为所动,想了半会儿,故意用轻快的语调说:“昨日我下山的时候,村里的大娘跟我说,他们每逢过年都要举办篝火晚宴,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喝酒助兴,你若是不起来,我便一个人去咯!”
说罢,她慢慢的抽出手,果然下一秒便被他抓住了,似乎不愿她离开。
承云见这个方法有所起色,便继续追述道:“你若是想和我一块儿去,就赶快起来,把眼睛洗好,否则,风辰看不到的话,怎么下山,怎么看篝火呢?”
风辰藏在衣袖下的指尖抠了抠她的手,似乎在考虑她的话,但始终没有坐起身来。
承云被抠得很痒,遂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指,低声诱惑他说:“我还听说,那篝火还有传情达意之用,女子会在夜色中偷偷寻找意中人,而男子若是遇见了心仪的女子,就会邀其共舞,那场面想必十分生趣。你若是再不起来的话,我可就走了。”
风辰紧了紧手心,半晌后,他顶着一头松乱的长发从被窝里坐起来。
承云将被子掀开叠好,放在他的身后,让他尽量靠得舒服些。
她一边解开缠在他眼睛上的纱布,一边说:“你若疼的话,就抓住我的衣服,但千万不要乱动,知道吗?”
风辰低着头沉思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承云用沾了温水的湿布轻轻擦洗着他眼睑,待干裂的药膏彻底清除完后,上下眼睑中间立刻显现出一条深红的线。
她沿着那条线,用银针一点一点的挑开黏合在一起的嫩肉,虽然这种事她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但现在她的整颗心依旧无法放松。
风辰的身体紧绷着,双手用力的握成拳,眼皮上的疼痛一下一下刺激着他的神经,很快,他的额头上便溢满了汗珠。
咫尺之间是他细碎的汗珠,承云强迫自己不去看,只专注于手下那双眼睛,铁了心的要将他眼睛弄开。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将眼睛上的嫩肉全挑开了。
她用干净的湿布拭去上面的血丝,再涂上止血的药水,然后将他放平在床上。
做完这些,她的背也湿透了,走下床时,一阵冷风掀起窗帘吹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把门帘扎紧,只在窗上留了一个细小的缝隙,然后将放在火盆上热的浓骨汤端下来,给风辰盛了一碗。
转头望向玉床,床上的人儿已经不再颤抖了,只是双眼依旧紧闭着,静静的躺在床上。
承云知道他的疼痛已经过去,遂重新将他扶坐起来,喂汤给他喝:“你的眼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次上完药后我没给你缠纱布,你自己觉得眼睛不难受了,就可以尝试着睁开眼睛。”
风辰吃得很慢,一口一口吞咽着,似是有些迟疑,待一碗汤喝完后,他有些不满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承云搁下空碗,带着期盼问他:“怎么了,是想睁开眼睛了吗?你若是要睁开,就提前跟我说,我把火光全灭了,不然会伤到你的眼睛。”
风辰顿了一下,摇了摇头,随后他挪动嘴唇,只发出简单的几个字:“篝火晚宴你要去?”
承云滴溜溜的眼珠转了两下,说:“是啊,大娘盛情邀请的,我不好意思拒绝,风辰是不是也想一起去?”
听到这话,风辰没有如承云料想般应下来,反而将头侧向一边。
承云并未体会出其中的所以然,只道他是还没喝够,开始耍小性子,便又去盛了一碗汤,并多加了几块肉。
谁知等她坐回来时,风辰像个泥鳅一般溜进被子里,将脑袋也埋在里面。
她急忙用空出的一只手掀开他脑袋上的被子:“小心点,别碰到眼睛。”
风辰见躲不过,遂转过身去,将背对着她。
看来不是肚子的问题,那他又是怎么了承云心里有点纳闷。
静默半晌,她将方才所说的话串联起来,终于恍然大悟。
她放下碗,爬到床上,向着他的方向侧卧下来,糯糯的喊了声他的名字。
风辰虽然没有转过身子,但他耳朵的小动作却逃不掉承云的眼睛,她伸手轻捏他的耳朵,柔声道:“风辰不想阿云去看篝火是吗?为什么呢?是不是怕阿云在篝火上遇见别的男子了,跟着他走了?”
他侧身向承云靠了靠,既未摇头也未点头,却道明了他心中所想。
承云摸着他的耳朵,低声哄道:“风辰别怕,只要阿云活着的一天,阿云就不会抛弃风辰的。阿云会等到风辰长大、结婚、生子,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只要你不嫌阿云烦,阿云永远都会陪着你。”
听到这话,风辰这才愿意转过身来,就着她将一碗汤喝完,却始终没有睁眼的意向。
承云很担心她狠下心来挑开的肉会重新愈合,便“恩威并用”的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