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和她爹的那芝麻蒜皮事,眼前,重要的是说服女儿和她一起家探亲。
谢冬卿动之以情传达老太太思孙的心情,晓之以理希望女儿别受她爹影响,对谢家有那么深的成见。
易雪尘沉默不语,空寂的夜色下唯有身边人的婉婉自语。
娘的心思,她懂
可是,原本姻亲的两家人十多年断绝来往,爹和谢家的纠葛可见积怨颇深,他们的关系是易结不易解。
若非如此,当年他也不可能放任娘离开·····
娘一个人太久了,必然想家想亲人,她理解母亲的孤独,也了解她想阖家团圆的心情。
然而,不见他们的理由太多,谢赴对爹做的事,却是主要的原因。
那位外祖父在易雪尘心里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因为谢冬卿的两句话就能改变。
不想母亲心伤,易雪尘没把真实想法告诉她,随口敷衍道“娘,我去只会给二老添堵,你带嘉容过去,她也是你的女儿,以她的品行,老夫人会喜欢她的。”
嘉容是谢冬卿认得干女儿,一个乖巧懂事,蕙质兰心的丫头。
听她提起嘉容,谢冬卿不再多言,转头看着易雪尘,柔软的眼眸晕染出忧伤。
“雪尘,告诉娘,这次你是几时来的和娘说了多少话又准备几时离去”
轻而慢的问话,情绪没有任何起伏,不见丝毫指责,易雪尘却听出话里的悲凉。
默默迎视母亲那双悲凉的眼睛,易雪尘无言以对。
她今晨方才来,与母亲相聚不到十二时辰,不似寻常母女之间亲昵相拥,两人相处寡言少语,像主与客,她问一句她答一句,一种看不见的距离无形之中隔离在母女中间。
这是被时间冲淡的感情。
有什么办法呢
谢冬卿的生辰便是冬至那天,每逢入冬,易雪尘就过来陪她过生辰,一方面是为她庆生,另一方面是团聚。
习惯已经持续十年,十岁的时候爹送她过来认个路,之后她就一个人过来,十年如一日,从未改变
她和谢冬卿相聚有时,自从爹娘分离,每年见她一次,每次相聚不过一个冬季,短暂相聚刚产生感情,很又要分别,周而复始,再深厚的情感也经不起时间的搁浅
初几年她会因为分别而难过,久而久之习惯这种方式,那份不舍变浅了。
不知何时起,她学会收起外露情绪,掩饰真实情感,并把这种方式用在娘身上。
易雪尘知道疏远娘是不对的,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
女儿不说话,哪怕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不敢看她,眼睛低垂不知所思,见此,谢冬卿犹显悲伤。
对她来说,真正意义上的生辰是一家团聚,可惜,多年过去,那个人从未出现,她的愿望也从未实现。
渐渐地,她的心也就凉了,冰了。
再看女儿现在对她的态度,谢冬卿心伤了,怒了。
“我和你爹分开了十年。十年了你知道吗,整整十年,我一个女人流落异乡,人生地不熟,还要力争上游拼个天地出来。雪尘,你说,我这么做是为什么早先,你还小,见我跟亲娘似的抱着不撒手,分别的时候舍不得我,痛哭流涕逮着捶别人。现在倒好,长大了,翅膀硬了,反而和娘不亲了易抒问那个天杀的,他给你灌了多少迷汤,让你这样待我易雪尘,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吗你是我女儿呀,就不能好好陪我一段时间,我真的不想见易辞那个混小子······”
谢冬卿哽咽着,连珠带炮数落起这对父女俩,越说越难过,后已是泣不成声了
不懂事的丫头刚来就忽视她,大晚上跑到她的房外,不就想和她多说说话,难道她以为出来挨冷受冻的滋味好受吗她的命怎么这么苦,有个女儿没心没肺,一不懂体谅她呢
越想越难受,谢冬卿哭得越加厉害了。
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易雪尘傻眼了。
第一次见母亲哭得这般厉害,眼泪决堤,梨花带雨,满面泪痕。
就算当年离开爹,也没见她像现在这样难过,而她来不到一天就气哭了娘,甚至把她气得连说胡话······
天可怜见,她绝对没有伤害娘的意思,分开大半年,再见只是一时不习惯,不知说什么罢了,相处几天,等熟络了,那份亲情自然而然就来了。
可是,娘怎么就因为这疏远就哭了呢
易雪尘有些不知所措“娘,你别哭,别哭行吗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不就去看外祖母,行,我去还不行吗”
话刚落,身边的人立刻接过话茬“真的”
继而,没等易雪尘反应过来,谢冬卿眼泪一抹,破涕为笑“你说的,不许反悔。”
变脸比翻书还。
谢冬卿何许人也云弦坊的老板,人见千面,话说百种。
哭,那眼泪还不是跟闹着玩似的,说落就落,看得人心碎,当事人心欢喜。
好吧她就知道是这样,奇怪的是竟然一也不恼。
易雪尘莞尔一笑,微微头“我说的,不反悔。”
这世上,不忍见伤心的唯有她一人而已,哪怕落泪也不行。
只要她欢喜,北云帝都,象征权力的谢家,走一趟又何妨呢
肩膀忽地一沉,谢冬卿靠在她肩上,夜赏星空的辰星,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尘儿,你真好。你放心,娘一定保护你,没人能伤害你。”
易雪尘学她看向寥寥星辰的夜空,没有答她,心底却因为这些话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