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争吵实则更像打情骂俏,笑点颇多的一幕,周围却无人发笑。
羽公子急乱插科打诨,心智不可为不聪慧;上官馨雅适时嗔怒喝骂,应变不可谓不机敏;但他们改变不了突然变得凝重的气氛,对视一眼,叹息一声,神情均有些讪讪。
德昭千秋与罪孽万年,截然不同的两种评价,有时可用在同一人身上。萧十三郎在魔域建立丰功伟业,放在灵域就成了千古罪人,简直罪无可恕。
外域之战中,大先生死后上官馨雅早回,差不多同一时间,公子羽从另一条途径来到沧浪,之后两人陷入纠结,有意无意彼此都无心再理会别的事情;因此他们对十三郎的记忆基本停留在分别的时候,也就是其最最辉煌的那一刻。他们知道,对以往的道院学子来说,萧十三郎已算得上某种象征,是所有朋友为之钦慕、仇敌为之恐惧的存在,几成为道院不败的象征。
如今呢?
魔域占城,建立学院,自任院长,勾连魔宫,事事惊人不同凡响,件件诛心难以化解;萧十三郎延续了其不败神话,但其意义截然不同;尤其人们还知道,当初大比时便有魔宫长老来此要人,试图将其带到魔域归族。
当年有大先生独挡天下,不但斩了魔宫长老带人的念头,还替十三郎拦住魔宫一道堪称绝户的毒计:将其身世昭告天下。那时候的十三郎,名不见经传。实力不值一提;任何有脑子的人都明白,假如当年木长老真的做了。十三郎即便能不死,日子也很难熬。
很快,十三郎声名鹊起,做成一件又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击败一个又一个了不起的人,甚至还亲手促成四方联盟,挽救灵魔与水火。到那个时候,他已经具备了自保之力。即便魔宫旧事重提,也不会掀起太多波澜。
英雄么,总是会被人崇拜呵护的,这种呵护未必非要是战斗,还有包涵、认可、与接纳。
如今呢?
如今十三郎的身份人尽皆知,如今老院长死了,大先生身亡。第一分院式微,身为紫云第一人的萧十三郎却跑到魔域不肯回来,还做了许多让灵修、尤其是道院学子无法容忍的事。
爱之深必定责之切,英雄逆贼一念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件事......”
上官馨雅、羽公子都是聪明人,虽不了解内情。但只要听一听便能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脸色均变得苍白。
......
......
“你们的事,萧十三郎的事,以后再说。”
女院长的话将这场逼婚闹剧掐断,也掐断了对萧十三郎的评判;上官馨雅不敢不听。羽公子不能不满意甚至得意;当然得意只能埋在心里面,面上必须一本正经。或还要表露些失望。
上古世家不受道院辖控,院长干涉弟子婚约这种事情更加荒谬,可能性着实不大。然而院长是女人,以公子羽对女人的了解,这种事情交由女人裁决......谁都难以做准。
逃婚追婚一路闯进道院,换成一般人早被砍了头,羽公子无法祈望比“以后再说”更好的结果,于是极聪明地将那条啰嗦不停的舌头放回嘴巴,恭恭敬敬朝眉师行礼后立地挺身,连鼻梁都站得那么直。
“不错。”
毫无疑问,这样的举动给眉师留下的印象极深极好,不吝额外奖以赞赏鼓励的目光;公子羽神情淡淡好似磐石古井,宠辱不惊与刚才俨然是两个人。
人人都知道他在装,但不能不承认,这货的确装得很像,很来神的说。
“无耻!”
上官馨雅有些绝望,心里愤愤骂着公子流氓,感慨眉师毕竟是女人,怎么这么容易就被那个无赖给骗了呢?
眉师转向童埀,问道:“你来做什么?”
童埀恭敬回答道:“学生不日返宗,想抄录一份院纪顺道带走,请老师恩准。”
眉师闻之微微皱眉,神情若有所思。
院纪就是关于道院历史记载,由专人书写并且维护,与凡间史官相似。修真世界比凡间更重视传承,如道院、道盟、战盟等超大组织,理所当然需要此类文典巩固传统,如按照十三郎带进来的新词汇,应称之为:洗脑。
对那些在道院修习的学子而言,院纪是期间必定会读的一份文典,与修行无关,当可当成激励。修士看书飞快,院纪只要记住不需领悟,也根本耽误不了多少功夫。需要提到的是,院纪道院并不将其视为机密,只要能上三楼,人人皆可看。
人人可见的东西流传必定广泛,有必要抄录一份?
“学生主要想抄录与外域有关的那部分。”
童埀老实交代道:“前辈先贤,诸多伟业丰功,但他们距离学生都太远,虽仰慕但无直切观感。外域开放,四方联盟,席卷整个妖灵大陆,千万年难逢的大事;可惜学生修为低劣不能出力,刚好赶上内院修行......”
轻叹一声,童埀说道:“出征外域的道院学子中,有不少与学生相识相熟,如今有些腾达有些陨落,有些沉寂有些磨砺,学生想着抄录一份,闲来读上一读,将来还能讲给后辈弟子听,也是一份念想。”
合情合理的一番话,童埀表情诚挚,语气稍显沉痛。事实上,假如不是被逼婚这件事连累,童埀根本没必要专门汇报,眉师或许都注意不到他。
听了这番话,一旁贾克微微皱眉,但没有说什么;上官馨雅心里正在犯愁,此时忽然动了念头。开口请求说道:“外域入典了么?学生也